"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打拼2:六兄弟的血色往事之猛龙过江 作者:浪翻云 第1节:打拼2(1)   1   救护车队长混账,不代表救护车的司机也混账。这个司机人还是很不错的,一路上车开得既快又稳,赶到了我们市最大的中心医院。   九镇医院早已电话联系好中心医院的急诊部,我们三辆车刚停下,一些人就过来把武昇抬进了急救室里面。我们则陪着武昇的父母去办各种手续和交钱。七七八八一算,要先预交五千元,武昇爸妈一下就蒙了,他们总共才带了两千多。我们几个平时身上也不习惯带很多的钱,因为根本就用不着。当时都有点儿着急。   这时明哥走过来,从身上的小黑包里拿出了三万元钱,说是他走之前,三哥和唐厂长一人给的一万,和他自己的一万,一起交给了武昇的父母。武昇的爸爸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手上拿着钱,望着明哥,嘴唇不断地颤抖着。武昇的妈妈则冷不防一下跪在了地上,明哥一惊之下,连忙使力扶起武昇的妈妈,我们也一起伸手将她搀了起来。   武昇的妈妈边流泪边对着明哥说:“明儿,我多谢你,多谢你和三毛儿的大恩大德,等我们武昇好了,我要他给你磕头,钱我们就算卖屋都会还给你的。明儿,真的多谢你了,多谢你们这些好人啊。我们昇昇前世积了德,认得你们这些好人啊。”   “姨妈,你千万不要这么搞,千万不要。武昇和我们是铁弟兄,又是一个厂的,这都是应该的,你还谈什么还啊。老三开始就交代了,你们没钱,这就是给武昇的医药费,厂里出的,不用还。要还今后等武昇好了他自己还我们。啊!你先不想这些。伯伯,你先去交钱去。”   “多谢多谢,明儿。要还的,钱一定要还的!”武昇的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去找医生交钱了。   一切都办好了之后,所有人都安静地坐在手术室门外长廊的凳子上,默默地等待着,也恐慌着。虽然明哥出差才回来,我们也一天多没有休息了,但是大家毫无睡意,都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淡蓝色的玻璃门。   谁都不知道那扇玻璃门打开之后,带给我们的是什么样的结局。我们希望这个结局可以快一点到来,却又希望它永远都不要到来!   经过五个小时的抢救,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告诉了我们一个好消息:武昇终于度过了鬼门关,把已经迈进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他不会死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百感交集,突然之间放声大哭起来,怎么也止不住。哭到最后,连武昇的妈妈都来安慰我,“钦伢儿!听话,不哭了,武昇好了啊,还哭什么?不哭不哭,你一哭搞得姨妈也要哭的啊。来,不哭了!”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慢慢停住了哭声。   哭完之后,好像身体里面突然少了很多东西,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空壳,呆呆地坐在那里,一阵极度的疲惫感从骨子里渗出来,使我浑身瘫软,渐渐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趴在武昇的床边,身上披了小二爷的一件外衣。大家都坐在病房里低声聊着天。明哥和袁伟不在,他们应该是回去给三哥和唐厂长送车,顺便给他们报信。   武昇已经醒了过来,脸色惨白,看上去非常虚弱。但是他毕竟还是醒了过来,正望着我,英俊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他妈的,比老子睡得还久些!”很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但是我听见了。   这是他给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眼泪又要流了出来,不过这次我忍住了,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他一只手对着我伸了伸,我知道他想抓住我,也马上把手伸了过去,轻轻地放在了他缠满绷带的手背上。   “你先休息,不要动,等好了再说!”   另外的三双手也一起伸了过来,袁伟虽然送车去了,但是我们都知道他的心也在这里。   六兄弟终于还是聚在了一起,分开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夜,却像是度过了漫长的一千年。   这样真好!   2   在武昇断断续续的描述下,我们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那天晚上,武昇到三哥家的时候,其实已经看见了巷子口好像有些影影绰绰的人影。但是他本来就喝多了,加上光线又太暗,也不确定。就算有人,他当时也以为是这里的住户在家门口做点什么。 第2节:打拼2(2)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瞟了一眼就自顾自地进了三哥家。   当他拿完东西从三哥家里出来,就直接走向了右边的那条小巷子。还没有到巷子口,杂乱的脚步声就在身后响起。武昇下意识地转头向后望去。   五个人拿着刀枪对着他跑了过来。   “狗杂种,站住!”领头的一个人吼了一声。   武昇顿时反应过来,回头撒腿就跑。   砰的一声,对方某个人手上的喷子响了,武昇的后背和腿上都打进了无数的铁砂。脚下一慢,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当先那个人手上的杀猪刀,一刀就剁在了武昇的背上。   就是这一刀!这一刀所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喷子打在身上对武昇的伤害,直接把武昇的一只脚送进了鬼门关。   “啊——”武昇狂吼了一声,浑身的力量好像在这一刀下化成了空气,迅速从身体内消失了。他失去了平衡,干脆地倒在地上。   武昇的叫声,惊醒了本已入眠的周围住户,有些人家家里的电灯开始亮起。   后面的人全都追上来了,五个人把武昇团团围在中间。一个瘦瘦的人蹲了下来,一只手抓起武昇的头发,把武昇拖到了巷子里靠墙的一角。   “胡钦在哪里?”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背着光,看不太清这个人的长相,黑暗中只有一双闪闪的眸子,闪动着非常残忍的光芒,冷冷地盯着武昇。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武昇还是一眼就分辨出了是谁,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前几天晚上,这个人还像条狗一样瘫在地上,用手边擦着脸上的血污,边狠狠地对我说:“胡钦,你记着,这个事不会就这么完的!”   罗佬!我认为他已经有家有室,绝对不敢再和我们兄弟斗狠,一定会老实安静的罗佬。   “罗佬,胡钦在肏你妈的×,你个狗杂种!”在罗佬说这句话的时候,武昇已经悄悄地在身边摸起了一块石头,抓在手上。回答完这句话,他运起浑身的力气捏紧石头,想对着罗佬近在咫尺的脑袋打过去。   可惜!   他忘了他本来就喝了很多的酒,也忘了他刚刚受到那真正致命的第一刀。   手臂刚一动,背后传来的剧痛让他完全失力,武昇闷哼一声,再次倒了下去。罗佬一惊,下意识地向后躲闪,一屁股坐在地上。与此同时,一个叫小毛的流子已经抓住了武昇的手,一刀插在了武昇的手臂上。   一刀两洞,刺了一个对穿!   “啊——”武昇又是一声剧烈的吼叫。   小巷亮起的电灯更多了,有人起床,有开门的声音传来。   “你个小麻皮,是你自己找死,莫怪我!我再问你胡钦在哪里?你不说,老子今天就弄死你也是一样的!说!”罗佬拿着刀,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弯下腰俯视着地上的武昇。   这个时候,武昇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来回答罗佬的话了,他只想睡觉,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强撑着说了一句,“我说你妈的×!”   “给老子砍死他!小杂种,找死!”气急败坏之下的罗佬一下跳了起来,带头一刀就劈了下去。   武昇半坐在墙角,蒙眬中看见闪亮的刀光在身前此起彼伏,身上感觉有东西不断地撞击着。他给我说,他当时觉得很好笑,觉得那些砍他的人真的很好笑。   因为,他已经一点都不痛了,只是想睡觉,而那些傻×还在不停地跺,样子很丑陋。   “给我把他的手按住。你的兄弟下了鸡青一个手指头,鸡青现在下你一个,我要一个做作息。武昇,你莫怪我!我要搞的是胡钦,要怪就怪你自己点子低、背时,自己要送上门来!”罗佬说了一句话。   剁武昇的手指时,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最先赶出来的是巷子口的两个鱼贩,他们怕有人偷他们的鱼。他们出来的时候,罗佬几个正在转身跑掉。他们只看见了几个人的背影,和瘫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武昇。   于是,两个鱼贩和后来出门的几家住户一起把武昇送到了医院。全身上下,十七刀,少了两根手指!腿上至今还有一些细小的铁砂无法取出。 第3节:打拼2(3)   但除了重要的两刀,其他都不算什么了。   一是插穿了武昇左手臂的那一刀,那一刀导致了武昇左手的肌肉萎缩,虽然后来恢复得还算可以,但是却再也不能正常地用力提东西了。   二是罗佬剁在武昇背上的一刀,这一刀不但把背上剁开了一条尺把长的口子,而且直接划开了肺部。据送武昇去医院的鱼贩子说,当时他扶着武昇的时候,可以从武昇背后明显看到不断浮起带血的气泡。   这一刀,才是差点送掉武昇性命的一刀。   3   当天傍晚,三哥和明哥、袁伟一起开车来到了市里探望武昇,袁伟还给武昇的父母带来洗漱用具和换洗衣物。和武昇以及武昇的父母谈了一会,三哥把我叫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你晓得是哪个搞的了吧?”   “我晓得,武昇说了,是罗佬和鸡青他们。”   “派出所昨天就和我谈了,现在也在找他们。但是罗佬砍完人就走了,连他老婆都带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他总要回来的,不回来,我找遍全中国也要找到他。”   “你找他?!现在别人是在找你啊!武昇是帮你背的!罗佬昨天就是一门心思要弄死你的,你晓得不晓得!你是命大啊!老子说过你多少次,你听过没有?打流(注:打流,混社会的意思)不是你这么打的,胡钦,我告诉你,你要不是我的弟弟,我先就要弄死你。你动人家就动人家,你居然动别人的老婆,还把保长也绑了。你以为现在就你一个屌,就你一个人下得手啊。武昇这次是命大,没有死,要是死了,我告诉你,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你妈个×的,你这个家伙太操蛋,太不听话了!”   “……”   “你现在想怎么办?”   “三哥,你说吧。我现在很乱,我也不知道。不过,仇是一定要报的。”   “你是个猪脑子,你他妈的就知道报仇、报仇,你报个机巴仇啊。人都跑了!事情有这么简单吗?你想过没有?”   “三哥,你说吧,不要骂我了,我现在很不舒服。”   “你不舒服?武昇呢?他就舒服了?老子就舒服了?不骂你?老子恨不得打死你!”   顿了一顿,三哥还是换了口气说:“那好,我问你,你们搞罗佬的事,是不是你们兄弟自己到处唱,给人家说的?”   “我们都没有说啊。”   “那贾义他们会不会说?”   “我也问过他们了,都没有说过。”   “你保证?”   “啊,我保证!他们不会说的。我们这边的人一定都没有说过!”我低头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你啊!我给你说,那天是不是老鼠借了你一把枪?”   “是的!怎么了,我还给他了,也没有用枪啊!”   “你晓得个卵,老鼠和罗佬是什么关系,你晓得不?”   “不晓得,不过老鼠出狱那天,罗佬也去吃了酒的。”   “他和罗佬、我、铁明,我们以前都是一起玩的。后来玩不来了,才散伙。罗佬每年都去监狱看他,是铁聚!”   “那他那天为什么借枪给我?”   “你说呢?你以为你胡钦面子大啊?老鼠要巴结你啊?人家是对我来的。你妈个×的,说你聪明吧,有的时候蠢得像头猪!”   在三哥的一番话之后,我渐渐开始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罗佬和鸡青他们被打之后,保长一直在劝他们算了,反正知道的人也不多,安心过日子,今后各发各的财,互不来往就可以了。但是,后来道儿上面却突然传言四起,连我们当着罗佬的面弓虽.女干他老婆,他却屁都不敢放的说法都有。   如果只是大哥之间流传也无所谓,但是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九镇黑道。到后来,不少人都觉得,胡钦和他们六兄弟太坏了,灭绝人性。而罗佬和鸡青太没有用了,不配出来混。罗佬的声望一落千丈,走在街上就连小混混都瞧他不来。   此后,开始有其他的鸡头来挖他们的女人,说他们两个罩不住,跟着他们没有钱赚,像小芳这么漂亮现在却连班都上不了。渐渐地,罗佬和鸡青手下的几个女人也开始有些调皮。 第4节:打拼2(4)   出来打流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两样:一样是面子,一样是钱。流言之下,不论面子还是生意,罗佬和鸡青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狗逼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流子。于是,恶向胆边生,他们一致决定办了我。   除死无大祸,讨米不再穷!   反正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个鸟?别说胡钦,就是义色,也照杀无疑。只是,整个事件中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造成了现在这个后果的这些传言,不是我们说出去的。   不过罗佬和鸡青绝对不会相信。保长是大哥,老鼠是老朋友,而敌人对头只有我们六个。那么理所当然的,就算这些谣言不是我们说的,也只能算在我们头上了。何况,当初我们自己都说了要立威,当然就要越多人知道越好嘛。从动机上来讲,这也是成立的。   虽然我办他们是想立威,但是,不是想立成现在这样的恶名。我只是想要大家都知道:除了三哥,我们兄弟一样是很屌的,是惹不得的!   再说了我不聪明,但是也不蠢。我起码明白多少要给人留条路的道理。所以,这样赶尽杀绝的阴毒做法,我还做不出来。   但是现在的结局是,想要名利的他们没有了名利,想要威名的我们也只得到了一个畸形的结果。   一件事办了,就必定有各种各样的后果,有好也有坏。现在出事的我们双方都没有得到好的效果。那么谁得了好的效果呢?他又是怎么得的呢?   一个答案!   老鼠!   4   分析一件事情,一定要从前因后果开始分析,如果只是单独来看的话,往往都只能看到它的表面,而得不到真正的结果。   这件事也是一样。   单独来看,老鼠一直在当中起着劝解、调和的作用。   他唯一让我们开始怀疑他的,就是借给我的那把枪。   第一,他和罗佬关系很不错,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一定知道罗佬不是一个随便开枪杀人的人。   第二,那天他如果真的要为我们调解的话,从县城回九镇的只有一条路,他完全可以在路上等着罗佬,然后拦下他。他劝我们劝不住,劝罗佬一定可以,因为那天理亏的是罗佬。   但是他却听从我的建议,告诉了罗佬我们在“心愿”歌厅等他。而且在现场的时候,他没有为罗佬和鸡青真正求过一次有分量的情,几乎是旁观着事态的不断发展。事后仔细回想,才发现真的是这么回事。   要知道,老鼠如果真的认真了,当时的我是一定得要给他一些面子的。老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这点谁都知道。所以他如果要存心办好和解这件事,他就一定不会犯这么多的错误。   至于传言这件事,当天在场的只有我们六兄弟和罗佬、鸡青他们,以及保长、老鼠、红杰、大屌。甚至连贾义和胡玮都不在场。   这些人里面,我们自己不说,罗佬那边也不会说,保长绝对没种再惹这个事儿。剩下的只有老鼠他们,所有的不可能当中,最有可能的那一个就是答案。   但是,我们一直想不通,老鼠这样做,四处传播谣言,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三哥给了我苦思不得的答案。   答案就是——“啤酒机场”。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九镇的黑道上面还是群雄割据,大小山头并起,呈一盘散沙的状态。虽然,当时的名义上的江湖大哥是保长,但是因为保长的身份和做人处事的方法,导致了他只是一个有其名而无其实的大哥。   他自己都不算一个真正的跑社会的流子,当然也就并没有多少真正跟着他混、能打天下的手下。所以,对于其他的流子,他只有名望上的优势,却并不能做到真正的控制。   江山代有英雄出,虽然当时的九镇还没有出现牛×的人物,离九镇二十多公里之外的另一个比九镇规模要小一些的镇上,却出了一个全市有史以来最为惊才绝艳、心狠手黑、处事果断的超级流子。   这个流子在八十年代的严打之中,因为一点小事,被抓进了牢房,蹲了好几年的苦窑。   别人坐牢是煎熬,他是镀金。 第5节:打拼2(5)   在牢里面,他建立了让自己今后纵横多年不倒的一个稳固而强大的班底。出狱之后,在狱友的帮助下,他从事了九十年代初最为赚钱的一个偏门生意,越做越大,由一个坐牢前游离于黑白两道之间的小混混,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江湖大哥。   最后,他成功地进军市里,在扳倒了当时市里的大哥李杰之后,成为了称霸全市的第一个来自市外的黑道大哥。   之后十来年间屹立不倒,地位固若金汤!   这样白手起家的人,就像今天的三哥一样,必定会引起四面八方的年轻流子的仰慕和崇拜。甘愿为他办事的也非常之多。甚至能为他办事,在道上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荣耀。办事的多了,其中当然良莠不齐。有带种的,也有没料的;有聪明的,也有愚蠢的。九镇当然也不乏这样的年轻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只求出头上位。   在所有这些流子之中,有两个人的名气最为响亮。恰巧,这两个人又都来自于九镇。   日后,这两个人都成为了威名赫赫、雄霸一方的江湖大哥,他们在道上的名号,一个叫做义色,另一个叫做老鼠。   至于这位不可一世的超级大哥,他叫做廖光惠!   5   三哥的雄起上位和老鼠的坐牢,都是因为他们为廖光惠办了同一件事。   只是三哥办成了,所以他成了雄踞一方、如日中天的黑道大哥;老鼠没有办成,所以他在监狱里蹲了七年苦窑。   待在小小的空间里,眼巴巴地看着原本与他平起平坐、甚至根本不如他的人都已经纷纷出头,却毫无办法。这就是坐牢的老鼠真实的心情写照。   其实,世界上的事往往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直接、这么无奈。成王败寇,自古如是!   不过,老鼠没有办成,不是因为他比三哥差,而是因为他比三哥强!   老鼠有着一个三哥永远都不能比拟的优势——他更加的黑!   因为无父无母,天生天养的老鼠也就相应地没有任何顾忌。所以,他当年做事的一贯风格就是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任何的后路。一个连自己都不留后路的人,当然也就不会留任何的后路给别人。再加上他从小孤独所养成的阴沉与不可捉摸的性格,让他成了比三哥更要狠毒、更要厉害的黑道人物。   三哥不同,三哥有太多的顾忌,譬如自己的形象、亲人和朋友的安全等等。所以,三哥不能做到无忌。   无忌者无畏!   如果说,三哥是因为期望打流可以让他实现梦想而打流的话,那么对于老鼠来说,打流本身就是他的梦想。他是一个天生的流子,而且是绝对不能惹的那种极品流子。   要他们办的那件事对于廖光惠非常的重要,甚至事关生死!这样的事情,在这样的两个人之间选择,你会选择谁?我一定会选老鼠。   廖光惠也一样!   但是最终老鼠却失败了。   老鼠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他太绝了,他要赶尽杀绝、鸡犬不留!这样做有违天理,有违天理的事一般都做不成功,所以他就出了事。   三哥之所以成功,是因为老鼠已经帮他铺好了前面的路。更重要的是,他还明白一个老鼠一直不明白的道理——江湖恩怨江湖了。   三哥有仁心。   仁者无敌!   6   出狱之后这段时间,老鼠一直韬光养晦、低调做人。除了和老朋友一起喝喝酒之外,他什么事情都不参与。   但是,这只是表面。私底下的他一直在谋划着三件事情:   第一件,由于当时吃螃蟹、小龙虾的风潮开始在各地兴起,所以他计划包下九镇的一条河段,来养殖螃蟹和小龙虾。   第二件,他在监狱中有一个小弟,这个小弟比他先出来一年多,之后就去了广州做鸡头,老鼠出狱之后,他回来投靠老鼠了。他的到来,为老鼠提供了一个在当时的内地还没有出现,但是在几年后却横扫全国的涩情服务经营模式。在这个契机下,老鼠决心垄断九镇的涩情服务业。   第三件,老鼠一定要抓住廖光惠在九镇开第二家啤酒机场的机会,一本万利的事,他一定要做。 第6节:打拼2(6)   而这三件事情,除了第一件之外,后面的两件都一定要过三哥的这一关。   先从老鼠要办的第二件事情说起。   黄皮倒了之后,他旗下的扒手和发廊两桩生意,都被红杰、羊胡子、缺牙齿这些人瓜分得差不多了。红杰后来注意力开始放在了放篙子的事情上面,发廊对于他已经不是重点,而羊胡子这些人对于老鼠来说则微不足道。   只有缺牙齿背后站着三哥,虽然三哥根本就没有参与进去,九镇却没有人不知道缺牙齿是三哥的人。抛开个人感情来说,缺牙齿这个人还算是个打流的人才,发廊在他手下干得风生水起,越做越大,其他几个的地盘却越缩越小。   所以在当时,九镇涩情服务界的第一大哥,缺牙齿当之无愧。他扮演的角色就像是洪兴十二个堂口里面主管钵澜街涩情业的十三妹。而老鼠要想在九镇做涩情服务业,就避不开和他之间的事情,因为老鼠有的仅仅只是先进的经营方式,他去哪里找那么多的从业人员呢?当然只能就地取材,在九镇的发廊里找咯。   那么就只有两个选择:首先是合作。这点老鼠绝对不会同意,他做这些的目的就是要再次上位,要建立最大的势力来独霸天下,与三哥、廖光惠合作他都不愿意,何况是和一个他根本就看不来的人平起平坐,他绝对不会同意。其次就是吞并。这是老鼠唯一可以接受的方法,但也是最危险的方法,要吞并首先就要扳倒缺牙齿,而缺牙齿的背后站着三哥。   再来说第三件事情。   为了廖光惠,老鼠蹲了七年的苦窑,于情于理,廖光惠都会给予老鼠一些补偿。在老鼠出狱的时候,也正是市内开始打击啤酒机,廖光惠想把啤酒机场转移到九镇的时候。   理所当然的,廖光惠考虑到了老鼠。   只可惜,廖光惠人虽然不错,但是他更重要的身份却是一个黑道大哥。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是绝对当不了大哥的,就像《天若有情》里面刘德华饰演的华弟一样,他是一个好人,却永远都不是大哥。   对于坏人来说,在金钱和恩情之间选择前者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廖光惠也一样。   7   经过七年的时光,九镇已经是物是人非、白云苍狗。不再是当年保长出头,三哥和老鼠双雄并起的九镇了。   无论人脉关系还是绝对实力,三哥都是廖光惠选择合作的不二人选,老鼠此时与三哥的差距只能以千里计。廖光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三哥,放弃了老鼠。出于感情方面的考虑,廖光惠本来想把看场的事情交给老鼠来做,三哥也同意,但老鼠坚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人,何况还是寄在当年的同辈之下。   也是由那一天起,三哥就开始起了提防老鼠的心。   本来,廖光惠作出了这样的选择,老鼠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吞下失落的滋味。但老鼠又岂是常人,他咽下了这口气,冷静地期待着下一个时机的来临。   机会不久就来了。   开在九镇的啤酒机生意太好了,交通便利的九镇,除吸引本身就足够庞大的顾客群体之外,还有从本市、本县和邻近的一市三县赶过来玩的赌徒。廖光惠决定趁热打铁,在九镇再开第二家啤酒机室,合作人本来毫无争议的依然是九镇黑道的头把交椅、他的老朋友——义色。只是错过了第一个发财机会的老鼠,岂会心甘情愿地再放过第二次机会。   但是此时的义色可谓无懈可击,老鼠纵然有心成事,却也难免无力回天。   于是,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九镇出现了两个愚蠢的人,这两个人的名字分别叫做胡钦和罗佬。   我和罗佬之间的事情为他带来了一个难得的契机,这个契机使他看到了扭转局面的曙光,也完全解决了他冥思苦想却得不到的问题。他非常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唯一的机会。   在这个事件里面,老鼠所需要做的只是一点:尽他最大的能力来把这件事情做大,无论是借枪给我还是把事情散播出去,都是基于这一个出发点。   借枪给我,是因为他知道我绝对比罗佬更加强势,他只会做为虎添翼的事,而绝不会糊稀泥上墙。只是我比他想象的还是要聪明上那么一点,我接过了枪,却没有用。事情没有朝他预期的那样搞大,散播谣言就成为第二步。因为他太了解罗佬了,他知道一个成名已久的大哥的心理,他代替我把留给罗佬的那条路堵死,也就把罗佬逼上了梁山,也差点把我和武昇逼进了死路。 第7节:打拼2(7)   结果事情果然就依着他的设计,一步步地闹大。   在这种局面下,罩着我们的三哥必定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么这段时间,三哥和他的人一定都要夹紧尾巴,低调做人。老鼠蚕食缺牙齿的地盘,三哥就必定不会正面插手,甚至可能会暂时地弹压缺牙齿的一切行动,这就免去了老鼠最为忌惮的一面。   而缺牙齿,无论哪点,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就算事后三哥和缺牙齿有心报复,那毕竟是以后的事,后果难料,而在这之前,以老鼠的能力,统一九镇的涩情服务界绝对是胸有成竹。有了足够的渠道捞钱,老鼠就有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对付以后三哥和缺牙齿的报复,也就更有把握。   这件事闹大之后,政府对三哥的注意当然会多一些,而捞偏门的重要原则,就是越低调越好赚钱。这样,在啤酒机的生意上,老鼠就可以给廖光惠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永远比不上放在两个篮子里保险。   三哥再罩得住,再有实力也不行。毕竟是打流,毕竟是捞偏门,出了事一样要低调,要注意影响。如果廖光惠的两个场子有两个合作人,一个出了事还有另一个,就是这么简单。   8   听三哥说完之后,我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我的心底都认为我胡钦才是九镇最屌的人物,不久之后,我将会超越三哥,甚至超越廖光惠,我才是能够主宰九镇乃至全市未来黑道的史无前例的真正大哥。   那一天,我才明白,我离这个目标还差得有多么远,不要说廖光惠,就是比起三哥和老鼠的深谋远虑来,我也只是一个头脑简单、愚蠢若猪的豪勇匹夫。   我没有三哥缜密的思维,也没有老鼠深沉的城府。   比起他们来,我和我的兄弟们都还是太嫩太简单了,简单得就像是被人牵着绳子任意戏耍的猴子,嫩得就像是流着鼻涕只知道舔棒棒糖的小屁孩。   不过,幸好我还有一点:我会自省!   如果说那天之前,我都只是一个有着几分小聪明,实际上却是一个情绪冲动、头脑发热却又装作老成睿智的小混混的话,那么,那天之后我完全转变了,变得更加阴沉、更加奸诈。   如果我不这样改变,我就要像这一次一样,继续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次是武昇,下次又是谁呢?   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付不起。这个代价太大了,大到我绝对承担不起出现第二次。为了我和我的兄弟,我没得选择,我必须要变,要变得像三哥一样的缜密、像老鼠一样的深沉。   而且我要比他们更加的毒辣。   如果说,我们兄弟之间一定要有个人变成魔鬼,才能带着我们平安地在这条只有鬼能走的路上走下去,走得更好更风光的话,那么就让我来吧。就让胡钦彻彻底底地变成一个人见人怕的魔鬼吧。   我没有选择,只有义无反顾!   “三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我问三哥。   “什么都不办,安安静静别闹事,老鼠他要怎么搞就让他怎么搞,我看他可以调起多大的皮来。我会查下罗佬到底在哪里,查出来了再做安排。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们想报仇,武昇也是跟着我的弟弟,他的仇,我会出面搞。你给我安静就行了。听到没有?”   “哦,三哥,我知道了。”   这是那天,我和三哥最后的几句对话。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我们沉寂下来。武昇的事件,暂时告一段落。   之后,我和小二爷谈了很多很多次,我们达成了几个共同的看法。   老鼠非常聪明老到地通过了这件事,达到了几个目的。首先,对于他最忌惮的三哥造成了一个制衡,虽然是短时间的,但是已经足够了。其次,他有机会办成了两件他一定要办,却一直不好办的事情。再次,我的表现已经让他起了防范之心,他已经把我视为潜在的威胁。而这件事,捧起了我的名声,却也打击了我们兄弟的形象。最后,这件事让九镇的格局更加大乱,江湖的规矩开始崩溃,所谓的义气和传统渐渐丧失。那些一心想要上位的流子受我们的影响,也开始纷纷蠢蠢欲动,平静的表面下实则暗流涌动。 第8节:打拼2(8)   而这样的局势就是老鼠想要的,乱世总比一人独大更容易让他东山再起。   一石四鸟!   老鼠绝对非常的高明,但是让我真正害怕的不是他的高明,而是他能把相交多年的老朋友——罗佬,当做打鸟的石头扔出去的那分毒辣、那分无情!   这是对于老鼠的分析。   对于三哥,小二爷这么给我分析,“三哥既然早就知道了这么多,为什么从来没有给我们提过?既然料到了会出事,为什么不先给我们说?他那天要你晚上睡他家,是不是他想保护的只有你一个?”   我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有逼问我。他不逼问我的原因是他相信我,完全地相信我。   而我不回答他,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一边是我结拜的兄弟,一边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兄长。   我不能确定三哥心里的真实想法,但是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爱护,对这分爱护,我也完全地信任。但是他对其他人呢?这我真的不能确定,也不想去面对。我只能希望这是小二爷的多心,是他的聪明过头,也是三哥的一时疏忽。   只是我的心底却又有着另一个声音在轻轻地提醒我:小二爷说的也许是对的,如此聪明的三哥怎会有这样的疏忽?   何去何从,我在纠结中煎熬!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像是一石击水,在我们原来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了一波波涟漪,而且还在不断地扩大、不断地溢开……   我发现自己渐渐开始失去了对于六兄弟之外的任何人的完全信任。   不是我不愿相信。   而是他们实在是太过高明,高明到我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怎么去信。   9   小二爷心里产生了三哥在对我们敲山震虎的想法之后,我们兄弟除了袁伟和住在医院的武昇以及纠结的我之外,对于三哥都起了一种奇妙的心理。尤其是险儿,表现得更为明显。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需要安静一段时间来好好地想想。   之后几天,为了罗佬砍武昇的事我们又去了好几趟派出所。在去之前,三哥早就告诉了我们应该怎么说、怎么做。而派出所的人也大都认识,大家只是走走过场。何况砍人的是罗佬,要抓的也是他,而不是我们。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事情的影响也渐渐开始消沉。暗潮汹涌的九镇在表面上迎来了一段短暂的平静。   罗佬的离去,好像没有给九镇的任何人带来任何影响,大家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依然品尝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没有人谈起过罗佬的过去和现在,有的时候我甚至都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过罗佬这个人,我们之间是否真的有过这么一段事。只有当我看见武昇的时候,我才会感觉到心中那颗越长越大的毒苗。   这段时间之中,老鼠已经如愿以偿地向政府承包了九镇的一段河道,买了一条小快艇,开始养殖螃蟹和小龙虾;而他的涩情事业也正式起步,由红杰剩下的几家发廊开始,他先进的经营模式使得生意的规模迅速扩张。其实,这种经营模式在现如今看来平平无奇、司空见惯,但是在那个相对落后闭塞的年代,却让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其实很简单,老鼠的经营模式用三个字就可以概括——送外卖!   这看似简单的三个字准确地抓住了人们的消费心理。在他之前,人们要想去找小姐,就必须要去发廊,冒着被公安抓住的巨大危险,在简易肮脏的按摩床上飞快地解决一切。一个镇上,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些时候难免怕遇上熟人,所以一般都选择深更半夜再去。这样想的人多了,大家都决定半夜再去,就造成了半夜更容易遇见熟人的情况。于是,父子相遇的、上下级同欢的、夫妻打骂的……各种丑闻比比皆是。   这种乌烟瘴气的局面,给消费群体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也堵死了一大批潜在消费群体的成长,更极大地制约了九镇涩情业的发展。   老鼠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的小弟帮他提供了一个先进的经营理念,八个字:顾客为主,送货上门。 第9节:打拼2(9)   你有需要了,没问题。你不用来,打个电话或者带个信就可以了。无论你在家里还是在宾馆,你只管洗干净躺下,然后惬意而焦急地等着。过不了多久,让你心跳的敲门声就会响起。   老鼠甚至还和九镇的几家宾馆合作,由他来带动宾馆业的营业额,宾馆则负责推荐和联系。你想想,付出稍多的价格,换来的是宾馆干净(起码看上去干净)宽敞的大床、独立的卫生间、电视空调,在这种安全洁净的私人空间和阴暗肮脏的用三合板隔开的小包间之间,你会愿意在哪里来进行这种消费呢?尤其需要说明的是,前者不仅安全、卫生,价格也足够公道。   傻子也会选前者啊。   这个创举对九镇其他的发廊经营者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在老鼠无比强大的冲击之下,九镇涩情业的传统经营模式开始进入了最后的黄昏。   原本九镇涩情业的“十三妹”缺牙齿,理所当然也受到了影响,本该导致的是一场龙争虎斗,但是老鼠居然奇迹般地反倒和缺牙齿拉近了关系,彼此和谐完美地共处下来。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内幕,就不是我等外人所能揣测的了。   至于我,和老鼠的关系在经过那件事之后,不但没有破裂,而且更加亲密。起码表面上是这样,而且我确信,他也非常乐意和享受我们之间的这种亲密。这是我和他之间关系的一段蜜月期,也是他事业复兴的一个上升期。   在某种程度上,除了我父亲和三哥之外,老鼠可以说是我的第三个老师。我父亲培养了我要强的性格,三哥带着我踏上了江湖,而老鼠则用他的手段告诉了我——江湖是怎么混的。   从老鼠那里学会的手段,第一块试刀石就是一位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小兵儿。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试刀居然试出了不亚于罗佬事件的另外一系列事件。   罗佬为九镇流子的集体演出拉开了序幕,小兵儿则成第一个报幕的人。   10   在武昇住院之后半个月左右,因为这个事件带给我们的影响,使一直焦头烂额的我们没有顾得上其他的任何事。   但是,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主角命。这种人受不得任何漠视,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跳到台前来,极尽所能地吸引着你的注意。   小兵儿,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的精彩演出又一次成功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而这次的我们并没有错过机会。因为他,也促成了现在九镇黑道上最为风光的两位年轻大哥的第一次联手。   这次联手也间接地造就了两个狠角色的崛起和一个大哥日后的回归。   事情发生在一个傍晚。当时,我正和险儿、贾亮、李梦、鲁凯一起在十字路口的一个排档吃饭,看到常鹰拉着一张脸、摇摇摆摆地从街上走过,我向他打了个招呼,“常鹰,干什么去啊?过来坐咯,一起吃点东西?”   常鹰平时跟我们关系很不错,一听到叫他,扭头看到我,当时就过来坐下了,但还是拉着个脸,很不爽的样子。   “拉着脸干什么啊?是不是哪个借了你的米还了你的糠啊?”   我开玩笑的这么一问,问出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也给小兵儿问出了一个未来。   常鹰就像是一桶火药被突然点燃了一样,顿时爆发出来。   “我靠,小兵儿这个狗杂种太屌了!摆明着期我,当那么多人不给我面子。我迟早要弄死他!他妈妈的。”   小兵儿这个词是列在我的敏感词名单里面的,听常鹰这么说,我马上警觉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常鹰满脸气愤,把事情给我连锅端了出来。   前面我提到过,常鹰上过几年大学的自考,但是他实在不是个读书的材料,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学校开除了,回到九镇专职打流。但是,在这个优胜劣汰非常激烈的行业中,常鹰一直都不是一个成功的从业者。   和他一起出道的兄弟卫立康,已经带着一些女孩到广州、东莞之类的地方坐台,发了财之后又回到九镇。卫立康打架下手比较狠,人也机警聪明,很快成了九镇上一个有名气的少年大哥。而起步已晚的常鹰,只能一切从头再来,跟着卫立康混。 第10节:打拼2(10)   如果能像明哥那样,甘心做个有魅力、有内涵的副手也挺好。可惜常鹰又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有着非常强烈的自尊心。除了卫立康之外,他觉得自己不比任何人差,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做一个真正的大哥。   常鹰的家里人却不这样想,在他们看来,常鹰不仅不是一个大哥的料,还是一个读书读不成、工作做不好、小钱看不来、大钱赚不到、满嘴轻狂的无用之才。   家里人对他极端的不满和道上人对他的势利眼,以及他与兄弟之间的落差和他自负的性格,一起造就了他某种程度上人格的扭曲变形。对于打流现状的不满,也让他一度产生了想要退出江湖的念头。当他正萌生着这个念头的时候,小兵儿却很不小心地碰触到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九镇的流子都知道,常鹰的自尊心就像一个烈妇的乳防一样是碰不得的。   碰了烈妇的乳防,烈妇会自杀;碰了常鹰的自尊心,常鹰会杀人。   11   那天,常鹰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家里人就不断地数落他,说他没有出息,出那么多钱供他读大学,业都毕不了,现在还整天在街上游来荡去,只知道和不三不四的人玩,不学好什么的。   说得常鹰实在烦透了,他把饭碗一放,想出来走走散散心。   走到街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也是打流的熟人,把常鹰叫过去聊天,两个人就站在街边聊了起来。过了会儿,小兵儿从街上走了过来,他凑巧也认识常鹰的那个熟人,也加入进来。   没说几句,小兵儿望着常鹰两个人手上五元钱一包的白沙烟,非常不屑地说:“抽个什么屁白沙咯,掉格啊!来来,抽我的,抽我的。抽烟要不就不抽,要抽就抽好的。这才是有气质。”   小兵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一盒极品芙蓉王,非常有气质地分给常鹰两个。   那个熟人接了,常鹰不接。   常鹰这个人在某些方面还算是比较硬气的一个人,尤其是当他的自尊受到伤害的时候。   “我就抽这个。你们这些大哥的烟,别把我的嘴巴惯坏了,我买不起!”常鹰回了这么一句冷嘲热讽的话。   隔阂已生,但三个人还是接着聊天,不知怎么就扯到了打架方面的事。当天被接二连三打击的常鹰,心灰意冷地发了句牢骚,“打个什么机巴架!打了这么多架,没有赚到一分钱。老子今后再也不打架了,唉!”   小兵儿一如既往,给了一个非常讨打的回答,“常鹰,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自己没得卵用,就别出来混。出来打流,连个架都不敢打,你他妈出家当和尚去算了!”   这句话,把常鹰气得火冒三丈。但是,谁都知道小兵儿是三哥的派系,慑于三哥的威名,他一时之间也不敢把小兵儿怎么样,只好把手上的烟往地上一扔,指着小兵儿说:“小兵儿,你给老子记住!”转身就走了。   然后就遇到了我。   听完他的一席话,我很欣慰!   为小兵儿依然不改的猖獗而欣慰,也为常鹰的满腹怨气而欣慰。因为,这样的两个人遇在一起了,就像我和罗佬碰头了一样,实在不用旁边的人再多做任何事情了。   我要做的就是老鼠当初做的事。   这,就是我学到的。   12   “常鹰,你打新疆人的时候、打涌马的时候都那么有种,为什么对着小兵儿就不敢搞了?他那么说你。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我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老子要不是知道他跟着三哥,你看老子搞不搞?单挑,像他那样的小杂种、乡巴佬来他妈两个,我也一把就捏死他咯。”   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就搞咯,我也早就想搞他了。”我淡淡地说道。我很明白,这句话将改变小兵儿的命运。   常鹰不笨,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三哥方面,他可以完全不用担心了。   于是他马上叫来了卫立康。我也顺便通知了手下的小弟,去帮他们打听小兵儿现在在哪个地方。很快就传来了消息——小兵儿在九镇的大桥上和人聊天。   我们全都朝桥上赶了过去。 第11节:打拼2(11)   小兵儿那段时间最喜欢和刚出道的小混混在一起玩。为什么呢?因为混得好的没有一个愿意理他,就连他的合作伙伴红杰也一样,除了上班,红杰在其他时间从来都不愿意和小兵儿待在一起,他觉得这样实在是有些掉价。小兵儿倒也无所谓,他本来就不喜欢和我们这批人在一起玩。他也不笨,既然知道大家都看不起他,那又何必自讨无趣。   但是和小混混在一起就不同了。在刚出道的小混混面前,他拥有无比强大的尊严(其实,即使在那些小混混中,有些人在日后也比他强得太多了)。   那天晚上,他也是和几个刚出来的小混混在桥上聊天。但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只有刚才和他聊天的几个小朋友坐在栏杆上,畅想着属于他们的江湖。   “钦哥。”看到我们,几个小朋友们都纷纷站起来,远远就开始打着招呼。   “哦,你们在这里玩啊。”我也随口招呼着。   “是啊,钦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啊?有事啊?”一个比较面熟的小朋友开口对我说,一脸的笑意。   “我想找下小兵儿,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刚还在这里的,走了不久,不晓得去哪儿。他一般晚上喜欢去他大哥的茶馆打麻将,你去那里看看咯。可能会在那里。”小朋友非常热情地说着,生怕说得不够详细。   “好的,谢谢你们了!你们慢点玩,我们就先走了啊。”   “好的,钦哥,你们好走啊!”   “钦哥,好走!”   “钦哥,慢走!”   看来,我们只能去强北瓜家看看了。   13   由于对强北瓜有所顾忌,在路上,卫立康和常鹰提出了对于今晚行动的质疑。   “强北瓜那边我来说,你们不用担心。”我用一句话就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尤其是卫立康,此人本来就是胆大包天、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听我这样说,很开心地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在初升的夜色中闪闪放光,仿佛是一只饥渴的饿狼。   很快,我们就到了强北瓜茶馆的门口,我交代他们都等在茶馆对面一户人家的门口,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茶馆里面有四桌人正在打麻将,身为老板的强北瓜正在一张三缺一的台子上帮人凑角,房间里并没有看到小兵儿。   “强哥,在发财啊?”我对着专心打牌的强北瓜走了过去,大声说道。   “哎呀,小钦啊!稀客啊!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刘妹子,倒杯茶过来。坐坐坐。”强北瓜边叫人给我倒茶,边满脸笑容地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你打牌,你打牌,不忙不忙,我坐着等你就是了。”我也满脸笑容,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去。   “怎么了,小钦,有事啊?”强北瓜抬头望着我说。   “不急不急,没什么事。你先打牌。等下再说。”我还是笑眯眯地说道。   “真的没什么事啊?有事,我就叫别人帮我打。”   “真的没什么事。你打吧,我等你。”   “那好,小钦,我就先打完这一局啊。不好意思啦。”   “没关系,你先打吧。我也刚好学学麻将。哈哈。”   片刻之后,一局打完了,一吃三,通杀四方!这注定是个充满杀气的夜晚。   “来,陈姐,帮我接手打几把咯。我有点事。”强北瓜站了起来,我拉着他向茶馆外面走。   一出门口,强北瓜显然看到了街对面影影绰绰的十来个人影,表情明显一愣,然后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对着他微微一笑道:“强哥,小兵儿在你这里吧?”   “小钦,怎么了?”强北瓜更加紧张地望着我,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他一直都是个让我喜欢的聪明人。   “真的没有什么事,强哥,是不是在这里?”   我看到了他的恐惧,对于我的恐惧。所以我不急,我想看一下,胡钦这个名字,这个人,对于别人到底有多大的威慑力。   “小钦,你有什么事就给我直说。你喊我一声强哥,其实我们就像兄弟,你还不知道我强北瓜的人啊。我们的关系,你直接说没有关系的。你是不是要搞他?” 第12节:打拼2(12)   “强哥,其实这些事,你不问还好些。”我还是神色如常地望着他,淡淡地回答道。   “小钦,我和你三哥的关系、和你的关系,你又不是不晓得。你不相信我,未必还不相信他啊?你要搞小兵儿啊?”强北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艰难很小心,眼神在闪躲着,但是他还是抬出了三哥。   “强哥,有些事你一定要问,我就绝对会告诉你。但是三哥晓得了只怕不怎么好啊?”我脸上的笑容开始消失了。   “你放心,我强北瓜未必是个多嘴巴的人啊。我绝对不会告诉义色的,你还不相信我啊?!”强北瓜脸色也开始不自然了,眼睛游离地望着我背后的街道,避开了我的视线。   “那好,我告诉你,小兵儿现在肯定在你这里吧,卫立康和常鹰今天要办他!”   一听是卫立康要办小兵儿,强北瓜的表情明显一松,“他为什么要办他啊?卫立康真的是没事找些事搞啊!”   “因为,我也想办他。”我很平和地低声说道。   可以想象,这句话在强北瓜的耳朵里不啻一声大吼,他刚刚放松下来的表情甚至来不及转换,眼中的神色既尴尬又震惊。   “强哥,我给你说。小兵儿,今天我和卫立康不办他,他迟早也要招人办的,只怕到时候给你都要惹麻烦。我问你一件事,小兵儿放篙子的钱给过你一分没有?他在外面做过一件帮你长脸的事没有?”我很亲热地搂住强北瓜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   搭肩这个动作让强北瓜松懈下来,没有开始那样紧张了。   小兵儿没有分过强北瓜一分钱这件事,在道上早就不是一个秘密了,因为这是他自己到处给人说出来的。   “强哥,你自己想好。今天,人是肯定办了!你值不值得为他出头,小兵儿到底是个什么人,强哥你是聪明人,未必不明白。”没有等他回答,我马上接口说道。   沉默了半晌之后,强北瓜终于说:“唉!小钦,我也不是不晓得,小兵儿这个人是不怎么义道、不怎么会做人。但是他毕竟也是我小弟,平时对我也是一口一个大哥。”   “强哥,你怎么一下就说不清呢?你把他当小弟,他把你当大哥没有?他每天搞那么多钱,给你分过一分钱没有?我现在是帮你,你非要插手的话,只怕就真的不好看了。他给过你钱吗?”   强北瓜听了这个话,没有回答我,只是低着头沉默着。   “嗯?!”我用力地搂了一下他的肩膀,催问道。   强北瓜的意志彻底地崩溃了。他没有看我,语气含混地说:“那倒是没有哦。但是……”   “那还但是什么啊但是?你知道不知道他赚了多少钱,九镇这么多的流子,不是你强哥,这个钱轮得到他小兵儿来赚?你晓不晓得外面的人怎么说你,说你自己结婚别人洞房,空欢喜啊,你还但是!”   我顿了顿,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强哥,今天小兵儿是绝对跑不掉的。我也给你说实话,要办他的心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今天唱主角的不是我,是常鹰和卫立康。都是自己屋里的人,我也不瞒你。这个事过后,小兵儿放篙子的事,我会接过来,分你半成的股。话我也就说到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强北瓜半晌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和姿态来看,我知道他屈服了,或者说他同意了。   “那好,小兵儿在吧?二楼?”   强北瓜点了点头。   “强哥,我刚刚看见你桌上的烟盒里也没有几根烟了,你去买包烟吧。没有烟,晚上打牌不好熬啊。”我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离开,“哦,还有,强哥。你这么聪明,三哥那里应该晓得了啊,不然三哥又要痛骂我了。哈哈,帮个忙啊!”   其实,这句话不用交代,我也知道强北瓜不会乱说。因为,他是一个很让我喜欢的聪明人。   望着强北瓜远去的背影,突然之间,我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曾几何时,连一个涌马都敢欺负的胡钦,现在居然可以恩威并施、兵不血刃地吓退一个老流子了。   强北瓜,他可是三哥的人啊! 第13节:打拼2(13)   一种得意之情油然而生。   14   看着强北瓜渐渐走远,我转身走到了茶馆的门口,抬起头对着二楼大声叫道:“小兵儿,小兵儿。”   很快,楼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哎!来了。哪个啊?”   窗户打开了,一个脑袋从窗口探了出来。正是小兵儿。   “是我!”   “啊!是钦哥啊?你怎么来了啊,有事啊?上来上来!”   让我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平时在外面小人得志的小兵儿,当时看见我的时候居然是一脸的笑意。回答的口气之中,明显听得出来带着兴奋和惊喜,就好像是意外地见到了一个多日不见的老朋友。   这还是我印象之中,那个让我讨厌的小兵儿吗?   也许是因为所有人对他的排斥,导致了从来没有一个主动来找他的朋友。所以,突然有个人突如其来的拜访所带给他的惊喜大到可以让他忘了那是一个什么人,和来找他的目的。   也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没心没肺的人,平日那种让人讨厌的伪装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而这个夜晚有些单纯质朴的他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更也许,他只是一个来自乡下、受尽欺辱之后在黑道中渐渐迷失了自我,原本老实普通的少年心底的一种毫不掩饰的情感流露。   突然之间,一种强烈的不忍心从我的心里冒了起来,我有着一种想要掉头回去放过他、今后大家和平相处的想法。   因为面对着拥有这样的笑容、这样的情感的小兵儿,我下不了手,我也真的真的不想下手。   但是,我能吗?   我不能!且不说与我之间关系更好的、在一旁早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卫立康、常鹰两兄弟面前我无法交代,单说我和我的兄弟如果想要继续向前走,就必须得要踩着小兵儿和后面无数个像小兵儿一样的人,才能够登上去,登上那个让我渴望了非常非常久的高峰。   我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良知和野心面前,我一如既往地像以往的所有登上了大哥位置的流子们一样。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也笑吟吟地抬起了头,望着楼上窗口,作出了人性之中最为卑劣的、最为无耻的选择!   “我就不上去了,马上就走的。你下来吧,我找你有点小事,你下来再说咯。”   “那好,钦哥,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15   很快,小兵儿就兴冲冲地跑了下来,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瘦瘦的小子。刚走出门口,他也看见了对面站着的十来个人,脸上一愣,笑嘻嘻的表情也开始慢慢地退了下去。   一阵不忍心再次地从我的心头冒起,我狠狠地甩了甩头,想要尽力保持着平和的心态,把这种烦人的情绪抛开。   “钦哥,有什么事吗?”小兵儿的脚步明显地慢了下来,有些警惕地看着我和我身后开始走过来的人。   “小兵儿,来,给你说点事。”我走了上去,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手,把他原本缓慢的脚步拖得快速走向旁边的一条小巷。   卫立康他们也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走了过来。   那个小子居然也老老实实在跟在我和小兵儿屁股后头,我扭过头向后面说:“朋友,你没什么事就回去,在这里搞什么啊。”   那个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居然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只是望着我略带羞涩地一笑,还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这下没有办法了,只能等下尽力而为吧。   “钦哥,你是不是要搞我?”小兵儿居然直接地问了出来。   “我搞你干什么啊?小兵儿,你告诉我,我搞你干什么?”   “我不晓得,钦哥,你有什么事就给我说好不?”   “你觉得我有什么事需要找你的呢?”   “钦哥,我们就在这里说吧?不要进去了。”小兵儿无力地最后挣扎着。   一口一声的“钦哥”实在是让我搞不下手了,我不知道是该继续拉着他向那漆黑一片的路上走,还是停在这里。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用我太为难了。 第14节:打拼2(14)   被我搂着肩的小兵儿突然整个人向前猛地打了一个踉跄,一只手在地上撑了两下,才保持住了平衡。   一个人收回了踢在小兵儿后背的一脚,飞快地赶了上去,一把提着小兵儿的头发就向前面拖,带点结巴地说道:“小、小、小麻皮,蛮屌是吧,要你走还敢不走?”   卫立康!   小兵儿没敢回一句话就被提着头发走到了巷子里面,我们所有人也都跟着走了进来。   还在巷口的时候,常鹰就跑了上去,踢了小兵儿一脚。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小兵儿身后那个瘦瘦的小子居然也马上跑上去,把常鹰拉开了,“算了,算了,都是朋友,算了大哥!”   “你妈个×,哪个和你是朋友啊,你个小麻皮。滚!”   常鹰他们的人飞快地都围了上去。   我看见了站在前面的小兵儿望着我的眼神,那是求助和害怕。   “都先别搞!”我突然大声叫了一句。   所有人的动作都突然之间停了下来。   小兵儿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望向了我。   16   所有人都意外地看着我,我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原本,我做的事到此为止就可以结束了,其他的一切,我相信凭卫立康和常鹰两人都可以完美地解决,我根本就不用再多动一下。   但是,那份怜悯终于还是战胜了我的理智,我还是学不到老鼠那样的翻脸无情、不动如山。   我带着一点点对自己的失望走了过去,先一把把那个劝架的小子拉开了。再对卫立康使了个眼色,卫立康稍微地让开了一点。   “小兵儿,你跪下!”   “钦哥,为什么要搞我。你起码告诉我一声啊?”   “小兵儿,如果你还聪明的话,你就不要啰唆,先给我跪下!”我很快地回答了他。   小兵儿望着我,再看了看周围的常鹰和卫立康他们,终于跪了下去。   “小兵儿,你晓不晓得,今天为什么要搞你?”我尽量平静地问道。   “不晓得!”小兵儿惶恐地回答道。   “不晓得,难道别人无缘无故地就要办你啊?”   “钦哥,我真的不晓得,你提醒我一声好不好?”这个回答一出,常鹰和卫立康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小兵儿,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晓得不晓得?你得罪过人没有?”我已经开始有些无力了,也提醒了他一次。   潜意识里面,我还是希望他能够正确地回答。   “钦哥,我真的不晓得,我绝对没有得罪你,也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我拿自己亲娘发誓!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做错了,绝对认!被打死都要得!!”   我真的没有想到小兵儿可以蠢成这个样子,他不仅仅没有按我给的台阶下来,他甚至还亲手堵死了我原本准备给他留下的那条路。   我彻底地无能为力了,望了望旁边的卫立康,正当我想最后再努力一次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把我拉出了人群。   险儿!   他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看到了我的心软,但是他不知道心软的源头在哪里。在不知情的他眼中,我的行为是犯了不应该出现的错误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我。   所以,我也不能不走!一时的心软不代表我能完全地依靠感情而行事,我有着我的兄弟、有着我的人际关系、有着我的梦想。   这不能怪他!只是,我知道,这一拉,也拉掉了小兵儿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甚至拉掉了他现在所能拥有的一切。   17   “你不晓得为什么搞你是吧?”常鹰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了过来。   “鹰哥,我真的不晓得!如果我得罪你了,我绝对会认错。”   我转过身来的同时,一声闷响传了过来。   第一个动手的居然是鲁凯,他拿着一块红砖,一砖就拍在了跪在地上的小兵儿的脑袋顶部。顿时,红砖都被拍得四分五裂,大大小小地散落一地!   “你个狗杂种!还不晓得啊!你还要老子当和尚!”在常鹰的骂声之中,他右脚上的皮鞋也几乎在红砖碎掉的同时正面踹在了小兵儿的脸上。 第15节:打拼2(15)   小兵儿向后翻身就倒!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被我拉开了的小兵儿的那个朋友居然马上就冲了上去,猛地一把拉开了常鹰,“给个面子好吧,不要搞!”   卫立康也立马跑上去,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小兵儿朋友的头发,往墙上猛砸。   “×你妈,给你面子!啊?给你面子?我操,我操!你个小麻皮,你还在老子面前充老大!老子打死你!”   他的小弟们也一拥而上,全部都扑了上去。   “鲁凯,你他妈的给老子回来!”我红着眼睛跑了上去,一把就将鲁凯从人群里面提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司空见惯的殴打——对头对脑的殴打。   打得最凶的就是常鹰,开始他对着小兵儿躺在地上的头部,跳起来用脚猛踩。后来觉得踩得不解恨了,就从地上捡起一块开始被鲁凯一下砸碎的散砖猛砸。   小兵儿开始还不断地喊,后来干脆不喊了,只是死死地把两条腿弯在胸前,双手用力地抱着头部,蜷缩成一团,任由常鹰不停地砸。   “给老子把他的手按住!”常鹰大声叫着。   几个人立即上前,死死地按住了小兵儿。   常鹰选了一块比较尖一点的红砖,一只手用力地按住了小兵儿的手。一红砖就砸了下去。   “啊!!”小兵儿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叫了起来。   一下接着一下……   旁边的那个人也已经被卫立康几个打得满头是血地半躺在墙边,却没有发出一句呻吟。。   小兵儿叫声之中的哭腔越来越浓。我实在忍不住了,向着小兵儿那边走了过去。险儿张了张嘴想要拦住我,还是忍了下来,只是默默地跟在了我的后面。   “算了算了,就到这里了!”我拉了一下常鹰,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打了几下。   “常鹰,还搞什么啊?算了!”我大声地说了一句,并且用力一下把常鹰拉得站了起来。   常鹰可能当时已经进入了癫狂的状态,打红了眼睛!在他被我强行拉起来之后,竟然飞快地一下举起了手上的砖头就准备砸向我。   几乎同一时间,险儿的手也同样飞快地抵在了常鹰的胸前,双眼冒着寒光死死地望着常鹰道:“常鹰,你敢!”   常鹰一愣,看着险儿鼓着眼、抿着嘴的样子,再望了望对面的我,很尴尬地一笑,放下了手上的砖头。   “立康,算啦,不打了。差不多了,再搞就没有意思了。”   我再走到了旁边的卫立康那边,拉开了卫立康他们几个。卫立康当时也打得差不多了,狠狠地在那个人身上踢了最后一脚。   “我给你说,小麻皮!你下次还敢在我面前充大,老子弄死你。记住,我叫卫立康。不舒服你就来找我!”   那个人满头是血,居然看都没有看卫立康一眼,只是把眼睛上的血擦了一把,对着我感激地笑了一笑。满嘴到处都是血的口里露出了同样被血染得通红的牙齿。   那一笑居然笑得我的心里都有些发毛。   18   等所有人都散开之后,我走到了小兵儿的面前,把他扶了起来,扶到墙边坐好,“小兵儿。听好!今天也不是哪个一定要办你,打流这条路不是你能打的。安安心心回去帮你屋里做点小生意,今后没事不要来九镇了。场子里面,我也再不想看见你。你的钱,你自己带走,但是放篙子的事今后和你没有关系了。如果今后有人无缘无故地找你麻烦,你可以告诉我,我会管。但是如果你再敢在九镇闹什么事,不管和我有没有关系,我也第一个办你。听到没有?”   小兵儿低着头,不说话。   也许这个时候的他才终于开始真正地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挨今天晚上的这一顿打。他也开始明白过来,他面临的是要失去什么了。   等了半天,他居然还是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要不是看他一身的血,样子挺可怜,我真有点又想打他的想法。   终于忍不住了,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他也终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他没得选择,本来胆子就不大的他终于丧失了在这条道上走下去的勇气。 第16节:打拼2(16)   我很满意地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转身向着前面等我的那一大伙人走了过去。   “你们两个小麻皮,今后不要让我再在九镇看到,看一次打一次!”常鹰扭过头对着还躺在巷子里面的两个人大声地说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小兵儿,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应该踏上这条道,更不应该放篙子。退出来也许对你更好,安心地回去,好好过日子吧,江湖上的这种风光不是你能看的。走好!   小兵儿的事,本来到了这里好像就应该宣告完结了。   记得有人曾经说过艺术是来自生活而高于生活,对于生活本身进行了精加工的一种东西。   但是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生活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无人可以比拟的伟大的艺术家了。因为,它的创作本身就已经是一个跌宕起伏、没有丝毫斧凿痕迹的完美成品。作为旁观者和见证者的我,根本就无须给它进行任何的加工,它本身已经非常之令人惊叹。   那个晚上,我本来想要至少下掉小兵儿身上的一点东西的,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我很高兴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知道我还算是一个没有完全泯灭人性的人。   而同样的那个晚上,卫立康只是想帮兄弟出口气,随随便便地打一架的,但是他一定很后悔打这一架。   因为,他对一个被他打的人说出了等着他来报仇的话,而他为这句话的威风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这句话直接导致了两个极狠角色的冒起和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的产生,以及一位老朋友日后的回归。   19   公元二○○六年七月的某一天,我和朋友一起去芭堤雅旅游,途经香港转机回来,到了我们省会城市的机场。   武昇他们几个来接我,一番亲热寒暄,在还没有出机场的时候,我就从小二爷的口中得知了一个让我感到有些许震惊的消息。   “胡钦,你还记得小兵儿吧?”   “哪个?”   “就是以前拜强北瓜做大哥,和红杰一起在廖光惠和三哥的场子里面放篙子的那个小兵儿。壮壮实实,卷头发,有点黑的。”   “哦,记得。怎么了?没什么事突然谈起他干什么?”   “他死了!”   小二爷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低着头准备上车,一下子就有些愣在那里了。   虽然彼此之间不是很熟、关系也不是很好,在他被卫立康、常鹰他们打了一顿、赶出九镇黑道的主流圈子之后,甚至都没有任何来往。   但是我听到这个消息,还是真的很为震惊了一下。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是刚出道的胡钦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的翻脸无情、心狠手辣。   偶尔没事,一个人也会回忆一下过去的一些人事,甚至会感到有些欷?#91;、有些感慨。   其中也听过一些生死,见过很多离别。   但是从来没有这样震惊过。   一个同年龄的人,一个本应是开始走上人生巅峰的年纪,突然之间就这么没了。不再回来。   我本以为,他会安静地生活在我们这个圈子之外的另一个角落,会有个不太美丽但是善良淳朴的老婆,也许还有一个有些调皮但是机灵的孩子,会淡淡而恬静地享受着属于他的人生。   但是,他却毫无预兆地死了。   我默默地站了一会,一声不发地上车坐了下来。   在车上,我问小二爷,“小兵儿是怎么死的?”   20   “他啊,自己寻死路走,不作活。打飘飘(注:打飘飘,黑话,白粉、海洛因的意思)的时候一针打多了自己打死的!”前面开车的地儿边开车边侧过头来给我说道。   随后,在同车的小二爷、地儿和武昇的讲解叙述之下,我听到了一个让我心潮起伏、各种感情复杂交集的故事。   小兵儿在被卫立康和常鹰痛打一顿之后,在我的威逼之下,无计可施地交出了放高利贷的生意。黯然地回到了乡下老家,也从此宣告退出了混迹于全县和九镇黑道的流子们的主流圈子。   但是,一个曾经出过头的、曾经风光过的小混混怎么可能甘心就这样窝在乡下,像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挥汗如雨又一年地过完这剩下的多半辈子? 第17节:打拼2(17)   于是,小兵儿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兵儿了。   他不再是刚从乡下出来时的那个有些单纯、有些肮脏、有些怯弱,有些害羞、有些势利,也有些猥琐的小兵儿。也不可能再是那个放高利贷发达之后,飞扬跋扈、小人得志、满身铜臭、不知轻重的他。   但是他依然留恋着过往的一切,就像是一个尝到了偷情滋味的妙龄尼姑一样,永远地失去了那份青灯古佛的禅心。   他想要重新地回到以前世界里来,却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大门已经永远地向他关闭。   要想走进来,他必须推开这关得死死的两扇大门。   而这两扇门,一扇叫做胡钦,一扇叫做卫立康。   对他而言,无论哪一扇都太过于沉重,沉重到用尽他一生的力气都不能推开分毫。   他的胆怯、他的懦弱导致了他连试一下的勇气都完全地丧失。这样的性格和对于过往的留恋让他终于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入流的混迹于黑道边缘的闲人。   所以他不敢找我和卫立康报仇。   曾经的大哥也永远地离他而去,在他的生命之中也从来没有过哪怕一个能雪中送炭、生死相依的兄弟朋友。   他只能和一些与他一样不入流的小混混们在一起玩,而这个圈子里面的斗争可能没有他曾经生活过的圈子那样的残酷和凶狠无情。但是,却更加的堕落、更加的绝望、更加的无耻。   在那里,充斥着主流圈子里面并不多见的毒品、涩情和偷盗、诈骗。   人永远都不能改变环境,从来都只有环境去改变一个人。   最终,小兵儿完全地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小扒手,变成了一个等在中学、小学门口抢个十来二十元的敲诈者。   他在沉沦中堕落着,在希望中失望着,一切的尊严、所有的过往都在岁月的磨砺之中消失无踪。   过了很多年,他终于遇见了一个东西,一个可以让他短暂地找到他穷尽一生都求之不得的尊严和美好的生活。   这个东西的俗称叫做白粉,学名海洛因。   他疯狂地沉迷到了毒品为他所创造的那个美丽而虚幻的世界之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终于万劫不复。   所幸的是,冥冥之中的命运给了这个灰暗痛苦的灵魂一次拯救的机会。   他在吸毒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一个同样来自乡下、在九镇旁的一家小理发店做学徒的小女孩。他爱上了那个女孩,很幸运的是,那个女孩也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原本,这个女孩应该是上天赐给他的最为美丽的一个小天使,一个能把他拖出毒渊苦海的小天使。   可惜,他却用爱情的名义把这个天使也一起拖入了无尽的深渊。   那个女孩就像我们曾经在很多的三流杂志上看到过的故事一样希望她的男人可以为她戒掉毒瘾,却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于是在某一天的某个时间,想用自己来证明爱情和理智可以征服毒品的女孩,也终于拿起了一张锡纸,用火把上面的白色粉末化为了几缕青烟,吸进了自己的灵魂。   这是上天给予他的一次救赎,他却没有把握住。   相爱几年之后,同样吸毒的女孩冒着极大的危险和几乎不可能的几率为他怀上了一个小孩。   这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救赎,也是最后的一次救赎。   他依然眼巴巴地看着重生的火焰渐渐地熄灭。   在他的女人为他怀上了孩子六个多月之后的一天凌晨,小兵儿因为吸毒过量而死于县城里面一家小招待所里一张肮脏冰冷的床上。   最后,那个悲哀而可怜的女人打掉了肚里的孩子,继续在海洛因的青烟之中缅怀着她最爱的那个同样悲哀而可怜的男人。   他们甚至还没有时间来领结婚证。   其实,在回顾着小兵儿一生的同时,我何尝又不是失去了无数获得拯救的机会,而心甘情愿地永远地沉沦在了不见边际的黑暗之中。   三哥,险儿,小二爷,武昇,地儿,袁伟……哪个又不是孤独地走在这段艰辛而痛苦的生命苦旅中。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七年前就已经回头了,看见的却是无尽的深渊! 第18节:打拼2(18)   回来之后不久,我们去了一趟小兵儿的坟前,孤零零的一座坟。没有碑,也看不到有人祭拜的痕迹,陪着他的只有坟前枯黄的小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21   用了比较长的篇幅来写小兵儿的这个事件。   也曾经听到很多朋友的对于这件事情里的当事人的评价,其实我要写的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我想写的是复杂的人性在环境、命运等不可抗拒因素之下所受到的影响,以及我本人对于这件事的一种反思。   不过,不管怎样,小兵儿事件关于他本身的事情可以说是完全终结,告一段落了。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叫做《蝴蝶效应》。里面说了一个有趣的定律,生活在南美洲的热带丛林里面的一只蝴蝶,轻轻地扇动了两下自己的翅膀所引起的连锁气流反应,也许会导致北美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场龙卷风暴。   这个看似不可能的理论说明了两个道理:一,任何事物的本质都是有关联的。二,一件事只要出现了,就必定会导致相应的许多后果产生及变化。   小兵儿这个事件也是一样。   他的故事本身已经宣告完结,他为九镇流子集体参与的疯狂演出所呈现的第一幕暖场表演也成功谢幕。   但是这个事件和这个表演所产生的让人预料不到的后果,却还远远没有终结,甚至在日后影响到九镇的每一个黑道大哥。   小兵儿就是那只扇动着两只翅膀的蝴蝶,却一不小心就引起了黑道史上的又一次巨大风暴。   回顾九镇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至今的这一段黑道发展史,发生过无数大大小小的事件,有背叛、有忠诚,有聪明、有愚蠢,有失败、有胜利,但是最具有代表性质的只有三件事,只要想对九镇黑道有一个历史性的回顾,那么这三件事情是绝对躲不开的。   因为这三件事完全代表了一个时代对于人,或者说是对于黑道人物的绝对影响,并且引起了黑道不可逆转的变化。   第一件就是我前面已经写过了的,我们和三哥一起操纵,导致了三哥真正一统九镇黑道和我们六兄弟冒头的元宵夜枪击案。   第二件就是我马上要写到的由小兵儿事件所引发出来的惊天血案。   本来小兵儿事件本身是绝对排不上这个名单的,这次事件本身的规模,甚至远远低于我们和大脑壳摆场等等事件所造成的轰动效应。但是这次事件所引发的后续衍变,却以其近乎变态的疯狂和让所有人寒心的嚣张,让这件事一举超越了大脑壳事件,甚至超越了六帅深夜绑保长、罗佬小巷砍武昇的事件,而成为九镇江湖三大史记之一。   第三件事随着事件的慢慢发展,我也会写到。   这三件事情是随着时间本身在慢慢改变的,但是拨开一层层纠结的表皮,我发现了这三件事里面几个很有趣、也很无奈的结论。   第一件事情,元宵枪击案,可以说驱使它发生的最大原因,只是单纯的为兄弟报仇。   所以,我归纳为义而动。   而第二件事情,最后的报仇只是一个表面现象,最重要的是想要上位、想要出名、想要做下一个老大。   所以,我归纳为名而动。   第三件事情的发生则完全抛弃了所谓的名和义,成了最为猖狂凶狠的一件事,而且发生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钱。   闲话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要大家能够明白一个道理,什么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它的时代背景和社会关系存在的,不同的背景下才会产生不同的事情和结果。   至于这个背景的变化是朝好的方向发展,还是更加堕落,我不知道。这也不是我的思考范围,各位看官自己去想吧。   开始正题。   22   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在卫立康和常鹰打小兵儿的那个晚上,小兵儿身边是有个朋友的,那个瘦瘦小小的男人。那个因为拉架,被卫立康狂打了一顿的家伙。   事情就是出在这个人身上,而起因并不是因为被卫立康打了,而是因为卫立康打了他之后给他说的一句话,“我给你说,小麻皮!你下次还敢在我面前充大,老子弄死你。记住,我叫卫立康。不舒服你就来找我!” 第19节:打拼2(19)   这个人和小兵儿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刚刚出道、在黑道边缘力求上进的小混混。   但是他也和小兵儿有着两个最大的不同点。   第一,他比小兵儿更加有种、有气魄。他天生就是混黑道的料,小兵儿不是。   第二,小兵儿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所以在他出事的时候没有一个帮他的人出现。   而这个人不同,他刚出来混,也没有铁命给他的朋友。但是他却有一个小他一岁多的亲生弟弟,一个比他更有种、更适合在黑道上混社会的弟弟。   就因为这两点,导致了他和小兵儿完全不同的结局和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既然卫立康打了他之后,还不让他舒舒服服地在黑道讨生活。那么他就要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加舒服而去做些事,做些让大家都完全震惊、意想不到的事来达到这个目的。   他做到了!   这个瘦小的朋友名字叫做大民,而他的弟弟叫做小民。   在小兵儿退出江湖的第四天之后,大小民这两个名字就响彻了全市的黑道,成为了小混混为出头而心黑手辣的不二代表。   小兵儿那天晚上之后,就完全地退出了九镇的黑道,回到乡下度过了他人生中也许最不满意的一段日子。而这件事情的另外几个主角,我们和卫立康一伙也都回归到了往日的生活之中。   我们也理所当然地和红杰一起放起了篙子,代表我们这边负责放篙子的人是小二爷和地儿。   在第二天的时候,大民去了我们的啤酒机场子找我,可惜我不在。他给当时在场子里面的地儿留了一句话,“没事,我找钦哥也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想告诉钦哥,如果他有什么仇家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帮他办,算是我大民还他的人情!”   当天晚上,我听到地儿给我转达这句话的时候,就感到了有些意外。这句话里面分明吐露出了一些交代后事、破釜沉舟的意味在里面。   我预感到可能会有些什么事发生,但是我却也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事。不过,既然不关我们的事,那又何必多事。随他去吧。   第三天,大民又去找了我,和他的弟弟一起。我还是不在,最后他有些遗憾地走了。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因为第四天,他们两兄弟就做了一件大事,一件非常非常大的事。   23   大民和小民两兄弟也是九镇人,但是不是九镇街上的人。   他们住在九镇旁边神人山的后面,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过着春夏插秧、冬天卖橘子的普通农民生活。   但是他们两兄弟却和他们的父母完全不同,从小他们两个人就非常地调皮,常常闹得村里鸡飞狗跳。打起架来,都是两兄弟一起上。所以,从小到大,他们没有受到过欺负,只有他们欺负别人。好不容易读完小学,两个人都不想读书了,也不想帮家里种田,都想去九镇上面上班挣钱。   于是,他父亲帮他们找了一个熟人,在汽修厂教他们学汽车修理的手艺。如果他们能够安心学下去的话,到了汽车越来越多的今天,也许就算不能够发大财,也可以正正当当地过个小康日子也说不定。   他们能吃苦,后来很多人都说,他们两兄弟那个时候,无论天晴下雪,都是天天光着脚跟着师傅满身机油地在大卡车下面翻来滚去,没有一句怨言。   但是,当学徒的钱太少了,他们能够吃这份苦的目的就是要赚钱,付出了艰辛之后却还是达不到这个目的。同时,九镇街上同年龄的流子们又深深地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他们两个累死累活,别人却每天都是轻轻松松、衣着光鲜地牵着小姑娘的手东游西荡。   他们很羡慕,可惜,他们却是穿着满身机油的工作服。兄弟两个都认为,小姑娘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原因正在于这里。   于是,他们换了个干净些的工作。跟了一个道士学着做法场,死人之后,东家请他们去办法事。这样的工作穿得是干净些了,两个小子开始想办法勾搭女孩子,没有想到,女孩子没有勾搭到,师傅倒是知道了,把两个人都赶了出去。 第20节:打拼2(20)   离开道士之后,小民一不做二不休,干起了扒手的行当;大民也每天人模狗样地游荡在街上,开始正式打流。   当大民认识了他心目中第一个大人物——小兵儿之后,他觉得自己也许出现了转机,也许会成为下一个大哥,大把的钞票,很多的小姑娘跟在后面。   对于这样的生活,他非常的满意,也下定决心好好做,一定要出人头地。   可惜卫立康打碎了他的梦想,他刚刚才向美好的天地迈入了半只脚,却马上要被人赶出来了。   一个从小就没有被欺负、只欺负过别人的人怎么受得了这个闲气。   你要拦我的路,那好,我就办了你。   这就是小混混最简单的想法。   叫上自己的亲弟弟,两个人腰间各插着一把杀猪刀,在小兵儿走之后的第二天,他们就上街到处寻访卫立康了。   他们知道这次要第一次砍人了,难免起了一种踏入江湖一往无前的壮烈心理。   大民是一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就因为那天卫立康打他的时候,我帮他把卫立康拉开了,他一直念念不忘,想着要对我报恩。在那种壮烈的心理驱使下,他觉得砍一个也是砍、砍两个也是砍,所以,他想要顺便帮我也办个仇人,来还我的人情。   当时没有找到我,却在多年之后,他再次回到九镇的时候,帮了我一个大忙,一个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的大忙。   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一点。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这是对的。   24   连续两天,他们两兄弟都是腰上插着一把刀满九镇溜达,却一直都没有遇到卫立康。   九镇就这么大,两天找不到已经很稀奇了,不代表第四天还是找不到。   所以事情是发生在第四天的下午一点多钟。   那天是个非常好的天气,同时也是九镇八天一次的集市。街道上热闹非凡,车来人往。依循江湖惯例,杀机四伏的表面也是一派升平景象。   做生意的,买东西的,小涌马,卖狗皮膏药、摆地摊骗人的,卖艺的,闲逛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那天恰巧是一个朋友的生日,我们几兄弟一起去参加了他的聚会。当我们还在一起打牌的时候,胡玮从场子里面赶了过来,告诉了我们这个令人目瞪口呆的消息。   大小民居然把卫立康给砍了!   我们一起赶往了医院,卫立康和大小民我们都没有见到。当时卫立康几个已经被急救车送往市中心医院,而大小民则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们见到的只有九镇派出所的八个警察。   九镇派出所总共十一个人,来了八个。   然后,无辜的我们也被带到了派出所,通过警察的口述,我们知道了后面的事情,一个更让我们感到难以置信的续集。   结合本人听卫立康、常鹰、大民、派出所警察事后给我所说的具体细节,和之后多年江湖上对于大小民的所有传说,我大概地归纳出了非常接近当时事实真相的所有过程。   那天早上,大小民先是在家帮父母把自家橘子园的橘子收了一些。收完橘子之后,两兄弟给父母说了一声,说在九镇找了个歌舞团的生意,然后就一起出了门。   沿着乡村小道走了不久,他们遇见了隔壁村的一个熟人。那个人正在自己地里面收荸荠,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他们两个,于是很亲热地招呼了一句,“是不是大民儿小民儿啊?哎呀,你们两兄弟都长这么大了啊,我都快要认不出你们了!”   大小民在自家村子附近是出了名的嚣张和混账,尤其是小民平时也不怎么会说话,说话就是满嘴开昏腔,不知所云。   所以,他也一如既往地随口答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不认得了吧,等我们下次回来,你还不认得些!”   这么简简单单、不知所谓的一句话,在我们事后看来,却是一语中的。   因为,当那个老农民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了。他们兄弟早已经是颇具势力之后回归的两个大流子,意气风发、衣着光鲜的样子,远非今日猥琐、邋遢的大小民所可以比拟的。 第21节:打拼2(21)   所以说,有些事,命运真的是早就注定的,因为它们实在是太过于神奇巧妙,除了命运的安排,找不到其他可以解释的理由。   进了九镇,他们两个来到了车站对面的一家粉馆,吃了两碗四两的牛肉粉和三笼包子。要知道,我们这个地方的包子并不像是江浙、上海的那种蘸着小醋吃的小小的蟹黄包,而是实实在在的拳头大的大包子。   他们吃了两碗粉外加三笼大包子。   我为什么连他们吃的早饭都知道?很简单,因为他们当天的一举一动都在事后被派出所调查得一清二楚。那个粉馆的老板对于当天早上来的这两个豪客印象深刻,除了他们形象特异之外,也太能吃了,连店里免费供应的腌萝卜和咸菜都吃了好几份。   所以,当派出所找到粉馆老板的时候,他马上就知道说的是哪位仁兄了。   非常人必做非常事,连饭量也不例外。   这是他们当天的第一顿,也是他们当天的最后一顿。因为吃完这顿饭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时间在九镇乃至本省去吃当天的第二顿。   吃完了饭,两兄弟一起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再去了商贸城里面的游戏机室玩了一两个小时的麻将机,据说还在啤酒机场子外面看了一下,没有见到我们,才转身走开。   他们先去了卫立康看场的几家发廊,还是没有找到人,于是两人决定去打下台球再说。在去打球的路上,他们还遇见了一个熟人,并且盛情邀请了那个人一起去打台球,那个人却坚决拒绝了。   拒绝他们的那个人本来也是一个非常喜欢打台球的人,那天却不知道为了什么,莫名其妙就一定要回去,随便怎么邀都不去。要知道,他如果去了,也许就没有后面的事。如果那天不发生那件事,卫立康第二天就要去温州了。而大小民是不可能有钱跟着卫立康,一直杀到温州去砍他的,那么之后他们乃至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将改变。   大家也许就看不到这篇文章。   因为没有大民,现在的我很可能早就已经化为了一抔黄土,我的骨头只怕都可以拿来敲鼓了。   所以说,这只能归结为命运巨大魔力的再一次展现。   25   在告别了那个人之后,两兄弟来到了电影院旁边的一家台球室准备打球。这家台球室开在一排居民楼房的第一层,在它的旁边,几户人家的第一层也都租了出去给人做生意。台球室的隔壁是个卖米和油的小卖部,这个小卖部的旁边就是一家发廊。   发廊的一切都很普通,只有一个不但不普通而且致命的名字。   这家发廊的名字叫做“三少爷理发店”。   大概这样的名字在全国各地都是很多,也很平凡的。我还记得古龙先生有本小说叫做《三少爷的剑》。那么它为什么在九镇就不普通,而且还致命了呢?因为卫立康他们八兄弟外号叫做“九镇八少爷”。这家发廊就是他们的老三田波开的。   这家发廊并没有从事什么涩情服务,是一家正正经经剪头理发的发廊,所以不用看场,再说田波自己在,一般也没有什么人来闹事。   因此,除了老板田波之外,一般他们兄弟没有谁会经常过去玩。卫立康去得更少,因为他要看场,要带小姐,要带小弟,他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   所以,大小民两兄弟找遍了卫立康看场的发廊,却一直没有去过这一家。   但是那天,卫立康却去了,因为他刚踢完球,出了一头的大汗,所以就想去田波的理发店洗个头。   大小民两兄弟到了台球室,本来都拿起了球杆准备开打了,突然大民鬼使神差地对小民说了一句,“哎!老二,这个叫三少爷的店子是田波开的,你说卫立康会不会在里面?”   “不晓得。一般没卵事他应该不会去的,又不是他的店。他去搞什么啊?不过反正也没事,你想去看看就去咯。我无所谓。”   “那去看下,就在旁边。不在的话,我们就再转来打球咯。”   于是,两兄弟放下了已经拿在手上的球杆,转身一起走进了旁边的三少爷理发店。 第22节:打拼2(22)   这一走,就走出了一个未来!   事情到此为止,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必然中带着偶然的。各位的看法也许和我不同,但是我在这件事里面却只看到了命运对人无情的操纵。   命运!实在是太牛×了。   两兄弟一走进去的时候,是没有看见卫立康的。因为洗头小妹刚给卫立康做完头部按摩,带着他到后面的隔间冲水去了。   理发店里面只坐了老板田波和两个理发师,以及两个洗头小妹。   两个人刚走进去的时候,一个洗头小妹迎了上来,“两位老板,洗头还是剪头,还是按摩?”   “我只洗个机巴头,卫立康在不在这里啊?”染了一脑袋黄毛的小民很屌地望着屋里的所有人说道。   “你们找他搞什么?老子这里是做生意的,不洗头就出去。”田波感到有些不对劲了,站起来把洗头小妹拉到了一边。   “你莫神(注:莫神,方言,别嚣张的意思),我告诉你。老子问下卫立康在不在?在,你就要他出来!”小民边说边顺手拿起了理发台上放着的一包芙蓉王,从里面拿出了一根,叼在了嘴上。   “是个什么人找我啊?说话嗨七嗨八的,想死啊!”正在里屋洗头的卫立康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冲完水还来不及擦一下,就顶着一脑袋湿淋淋的头发走了出来。   卫立康出来的时候,大民是站在门口位置的,小民一个人站在了屋里,正顺手拿烟叼上。   这包烟是卫立康的!   卫立康本来就是一个胆大包天、极为自负的人。面前这个说话猖狂、满头黄毛、邋里邋遢的乡下人,本来就让他很不顺眼,现在居然还敢大大咧咧地拿他的烟。   卫立康的眼睛不太好,有很严重的近视,所以他没有认出门口背光站着的大民。如果当时他认出来的话,也许他不会有下面的动作。   话一说完,卫立康就直接跑了过去,对着小民的脸上打了一拳,“小杂种,老子的烟是你抽的啊?”   在卫立康看来,小民只是一个不开眼的小混混,给个教训就够了。依卫立康当时的江湖地位,需要他给点面子的小混混实在不是很多,敢还手动他的几乎没有。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是个小混混不错,但却是个一心想要办他、为兄报仇的小混混。   小民一把推开了卫立康,顺手将贴肉插在后腰上的杀猪刀拔了出来。   “狗杂种!你就是卫立康?!”   26   几个洗头小妹和理发师见状都吓得尖叫了起来,四散逃开。   田波也跑了上去,想抱住小民,“黄毛,你搞什么?别乱来啊?”   田波话音未落,站在门口的大民也在同一时间拔刀跑了过来,一刀砍在了田波伸出的手臂上,再一脚把田波踢了开来。   “狗杂种!你还记得我吧,你要我找你报仇的,老子来了!”大民也跑到了卫立康的面前,和小民一起剁了下去。   “小麻皮,你有料今天就把我弄死在这里。但凡让老子有一口气在,老子就弄死你们全家!”卫立康并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局势不利,他嘴上是绝不服软的。   此前,大小民一鼓作气地找了两天,都没有看见卫立康的人,那天,两兄弟只是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一下让他们遇上了。于是赶鸭子上架,迫不得已之下才砍了下去。   前两天找卫立康的时候,也许他们是有充分的心理准备的。但那天事发突然,他们两个都没调整好情绪,再加上也许是光天化日之下的第一次砍人,两兄弟没敢下狠手,对着卫立康的两条腿砍了两三刀之后,看着血淋淋的现实和想象中威风八面的砍人完全不同,大小民也都有些心虚了,大民一把拉住小民的手,“走!”   “卫立康,你等着。老子还要搞你的!”大小民飞快地跑出门之前,小民还转头对躺在地上的卫立康说了一句。   “小杂种,我等着的。老子不弄死你们,今后就不在道上混了!”躺在地上被砍得血淋淋的卫立康也不示弱,望着远去的两兄弟的背影大声说道。   大小民走之后,田波的两个理发师扶起了两人,并且叫了辆慢慢游,把两人送到了医院。 第23节:打拼2(23)   走之前,为防万一,卫立康把田波存放在店子里面的一把杀猪刀也带在了身上。   两个提着刀的人先从理发店里面跑了出来,再接着又出来了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这个刺激的场景让本来就人潮拥挤的街道上顿时沸腾开来,无数的人都围在一起打听传播着各种消息。   当然,位于镇中心地带的场子里面的胡玮也听到了消息,赶紧跑到了生日聚会的地方,告诉了正在打牌的我们。此后,我们赶向医院,被警察带走,前面已经交代。   如果这件事就是这样结束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稀奇的,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平淡。   仅仅就是两个刚出道的小混混一时愤怒之下,砍伤得罪了他们的一个大哥,却又由于胆子太小,并不敢把人砍得怎么样,导致留下无穷后患的一个事。   太普通了,普通得在道上提起根本就不能算是个事。   那为什么它却可以超越绑保长、砍武昇的那两件事,一跃成为能够和元宵枪击案、和后来的一件事相提并论的,九镇黑道三大事件之一呢?   完全是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   27   大民和小民两兄弟在三少爷理发店里面砍完卫立康和田波之后,转身跑了出来。   他们没有向开始来的方向九镇中心地区跑,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沿着九镇通往泉村的公路跑开了。   跑了一两里路,那里有一条小河,还有一座住在周围的人自己出钱修建的小石桥。两兄弟离开了大路,转头拐到了小桥上。   “哥,你说今天这事,街上这么多的人看见,公安局会不会知道?要是来抓我们怎么办?”小民气喘吁吁地问道。   “我也不晓得啊,没有想到就在那里遇见了。妈妈的。”   “哥,你怕不怕?”   “有一点,你呢?”   “我方才也有一点,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过年的时候看村里人杀年猪,以前觉得杀人和杀猪可能差不多。现在一试,还是有点不一样啊。不过,也差不多的,只是人不像杀猪叫那么大声。”小民说着说着,脚下就放慢了,“哥,你说要是公安局抓我们坐牢怎么办?如果公安局不抓,卫立康要搞我们怎么办?他人多啊,我们两个只怕搞不赢。”   小民问了这句话之后的一两分钟,大民都没有出声,只是停下脚步,拿出一根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哥,你说话啊?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回去啊?”   “你等下,我仔细想下再说。”   抽完了烟,大民狠狠地把手上的烟头远远弹开,看着烟头越过了面前的栏杆,掉进了河水里,消失不见。   “老二,我们今天这个事做得不好。”大民转过头望着小民,眼神无情而坚决。   “怎么了?哥?”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刚出来的时候,卫立康说不搞死我们他就不在道上混了的话?”   “记得啊,狗杂种好招凶(注:招凶,凶狠、霸道的意思)啊!”   “今天街上这么多人,公安局肯定要知道的,要抓我们。我们刚才也只是在卫立康的腿上划了几刀,出了点血,他一好也不会放过我们。落在公安的手上,我们坐几年牢是绝对的。落在卫立康的手上了,不死他也要扒我们的一层皮。卫立康这个畜生打起人来,不把人当人,那天晚上抓着我的头发就往墙上死撞,如果不是胡钦拉了他一把,老子只怕就要死在他手上了,不死也要成个呆子。”   “哥,那你想怎么办?我都随你。”小民也听出一些意味来了。   “老二,我们左右都是个死,现在也只有跑了算了。反正都是跑,要搞妈个×的就把事搞大点,今后回来了也没有人敢看不起我们两兄弟。我们现在就去把卫立康给办了,反正也得罪他了,要死卵朝天!还怕个机巴!”   “哥,你搞就搞!今天我们就去把他弄死了,大不了老子抵命,你来帮屋里爹娘送终。”   “你听我的,搞死绝对搞不得。出了人命,我们只怕就真的跑不脱了。就像上次罗佬办八爷一样,我们至少要把卫立康搞残。搞残了,我看他还当个机巴大哥。今后再和老子遇见了,老子就让他看看哪个屌?妈个×的!搞完了我们马上就走,去广州搞两年,说不定我们两兄弟还可以发大财。” 第24节:打拼2(24)   “哥,要是要得。只是我们去广州没有路费啊?”   “没事,我想好了。等下搞之前,我们去新码头姨夫开的店子里拿点钱,拿了钱就去搞他。”   “姨夫这么讨我们的嫌,他怎么会给哦。”   “不给就抢,这个时候了还怕个卵。走!”   “好!”   “记着,等下砍他的时候,专门砍他的腿,不要砍别的地方。”   “晓得了!”   28   两兄弟害怕公安已经在找他们了,为了不引人注意,一个走街的这边,一个走街的那边,先去了他们姨夫开在新码头的杂货店。   “姨夫,给我拿一千块钱!我有急事,帮个忙!”大民一进门就对他姨夫说道。   “没得没得,你有个什么卵急事啊?”   “你帮个忙好不好!我爸爸会还你的。”   “没得没得,一天到晚没个卵正经事,天天闲逛,有钱也不给你们,不学好的东西。”   小民一听,一句话不说,干脆跑到了柜台里面,自己动身翻开了钱盒子。   “你搞什么啊?小民儿,你还抢到我这里来了啊?老子告诉你爸爸,一下就打死你个不认人的畜生!”他姨夫赶紧上前去抢盒子。   “姨夫,不是我们要抢你。我们两兄弟没有路走了,我们杀了人,要钱跑路,你不要逼我!”大民一把推开了他的姨夫,并且把插在后背还带着血迹的杀猪刀亮了一半出来。   这下,他姨夫傻在了那里,呆呆地望着他们,半天没有说话。看着小民把盒子里面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   “姨夫,你去找我爸爸要钱。等今后我们两兄弟发了财回来,我再还你一万块,你放心!”两个人把钱放好,转身飞快地冲向了门外。   “你们两个自己好生点啊。大民你记得照顾你老二啊,小民你在外面要听你哥哥的话。记得到了哪里给屋里打个电话。你们怎么这么不作活哦(注:不作活,就是不学好、找死的意思)……哎!”身后远远地传来了姨夫带着哭腔的喊叫声。   大民曾经给我说过,在外面,当他们睡在广州火车站、睡在天桥下的时候,当他们被治安仔打、被别的流子打的时候,他都想起了他姨夫当时的声音,让他为此痛哭了无数次。   当时在他姨夫那里,他们一共拿了八百四十九块七毛钱。   拿好钱,他们转身又去了理发店,但是卫立康几个早就已经不在店子里面了,店子里只有一个理发师和三个洗头小妹在,开始不愿意告诉他们两个卫立康去了哪里,小民问急了,拖出刀来撩了其中一个小妹一刀,才逼问出来。   两个人又叫了一辆慢慢游,赶往了九镇医院。也赶往了一条让他们吃尽苦头、风雨飘摇多年,却也让他们风光一时、富贵一时的江湖路。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已经帮卫立康和田波清理包扎完伤口,两个人躺在二楼外科一间病房的两张床上。   卫立康背靠着墙,半坐在床上,带着的那把杀猪刀正垫在他屁股下面的被单里。   田波店里的一个理发师留在那里陪着他们。   他们正在商量着要那个理发师先走,去到街上找常鹰他们,一是拿钱过来,二是商量抓人报仇的事。   大小民一进医院,大民就十分聪明地领着小民一起去了外科问情况。他们找到了医生,问刚刚有刀伤住进来的两位病人在哪里,说他们是病人的朋友,过来看望病人的。   事后医生说,一看见两个人都是一脸凶狠的样子,有个还染着黄毛,被砍伤的那两个也是痞里痞气的流子样,就完全相信了他们是一伙的朋友。医生没有多想,把房间号码告诉了他们,还交代了大小民,有事没事不要在医院里面吵吵闹闹,影响别的病人休息。   这位白衣天使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番话却让所有在场的病人和他自己,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了好好休息的功能。   29   大小民一边答应着医生的话,一边从外科退了出来。   顺着楼梯,他们找到了二楼的病房。   在楼梯上两个人停了一两分钟的样子,互相之间都先说好了,不管里面有多少人、是些什么人,进去就砍,见谁砍谁。如果有人还手,那就往死里砍。如果没有人还手,就只要砍翻就行,主要砍卫立康,砍完马上就走。 第25节:打拼2(25)   在离病房还有七八米距离的走廊上,两个人先后把插在后腰的杀猪刀拿了出来,提在手上,加快了步伐,循着房门上面的号码牌一间间地找了过去。   即将找到卫立康他们门口的时候,刚好那个理发师从病房里面出来,准备去找常鹰。   他一出来,就看到了四五米之外提着杀猪刀、满脸凶相的兄弟两个,刹那的惊愕之后,理发师发出一声万分惊恐的狂叫,转身就向相反的方向跑了。   正在病房内聊天的两个人听见理发师的尖叫,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外面,看见门外理发师飞奔而去的身影。卫立康和田波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头,卫立康反手就想抽出垫在屁股下面的那把刀。   他忘了腿上才刚被砍了几刀,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是猝然一动,却让他痛入骨髓、倒抽一口凉气,动作顿时缓了一缓。就是这一缓,让一切都变得太迟。   他的刀才抽出了一小半,大民、小民两兄弟就已经一阵风般冲进了房里。   两兄弟完全不像个把小时之前的大小民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因素,让他们在短短的时间之后,由心慌手软的小混混变成了两个下手狠毒的杀手级人物。   也许一句话可以解释他们的这个转变——狗急跳墙!   田波虽然也很快地随手拿起了桌上一个烟灰缸,但是已经没有一点意义了,他的烟灰缸刚准备扔出去,小民的一刀就已经砍了过来。田波下意识地举手一挡。   “啊——”一声巨大的惨叫,烟灰缸和仍然握着烟灰缸的半只手掌,一起掉在了田波盖在腿上的洁白被单上。   鲜红的血泼洒在被单上面。白布红血,被鲜血染红的半个手掌拿着的烟灰缸,反射出一丝丝妖异的红芒。   30   卫立康和田波都惊呆了。   卫立康当时想的是:我今天只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常鹰那几个要帮我报仇的话,还不知道搞不搞得过这两个杂种。   田波则完全在超越了极限的惊恐和痛楚之中,陷入了一种完全的麻木。   人并没有晕厥过去,但是整个的精神状态却类似于失去知觉,眼睁睁地看着大小民两个人在自己罩着被子的腿上疯狂地砍了多刀。   田波遇砍的时候,病房里的动静就已经引起了隔壁的几个护士小姐、病人以及病人家属的注意。   他们只是过来在门口看了一眼。   看了一眼之后,他们全部都转身尖叫着,以一生中最快的速度纷纷跑进了最近的几扇门里面,并且把门死死地关紧,放声大哭。   有一个人没有跑,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护士。   她不是不愿意跑,而是因为她是最先过来的。听到了隔壁病房传来的响声之后,她是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过来准备骂人的。所以,在她进门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低着头就快步走了进来。   当她抬起头准备骂人的时候,却看见了让她心胆俱裂、噩梦连连的一幕。   两个人正一前一后地围在外面的一张床上,对着躺在床上的痴痴呆呆的病人挥着刀,就像剁猪肉一样地猛砍,而洁白的被单上面赫然摆着半只鲜血淋漓的手掌。另一张床上的病人则同样痴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满脸的绝望。   正面向着她的那个拿着刀的黄毛发现了他,抬起头,两只眼睛放出像厉鬼一样残暴的光芒,非常冷静地对她说了一句话,“臭婆娘,你再过来一步,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这句话让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像一摊泥一样地软在地上,大小便全部都流了出来,恶臭熏天地弄了一地。直到事情完了之后,她的同事过来扶着她,她仍然如同失了魂一样。   小民还在疯狂地砍着田波,已经砍了卫立康几刀的大民抬起了头道:“老二,来!先搞这个杂种!”   小民闻声跑了过来,这次,他是先掀开了卫立康腿上盖着的被单,两兄弟再砍。   在两兄弟逃走之前,跑在后面的小民还专门跑到卫立康的面前,把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卫立康提着头发拉了起来,拎着刀横着在卫立康的脖子上拉了一刀。 第26节:打拼2(26)   这一刀证明了小民并没有真正听他哥哥的话,而是确确实实想杀了卫立康。   医生最后赶到的时候,卫立康和田波两个人都已经完全晕厥了过去。田波最严重的是右手的半边手掌被完全砍掉,腿上被砍了四刀。也许是因为砍他的时候有棉被挡着,除了靠近膝盖的一刀比较严重之外,其他的三刀都不算很重。   卫立康就要严重得多,两条腿上上下下一共三十一刀,其中十三刀深陷肉中,通过伤口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和褐色的筋。右脚掌少了三个脚趾,大脚趾上的指甲前一部分完全掀开,贴肉的地方被生生地扎进了肉里面。左脚掌则被完全地砍掉。   医生是在离卫立康的左腿不远处捡起那只被砍掉的脚掌的,捡起来的时候,左脚掌被砍断的切面犬牙交错,极不整齐。这样的伤口证明,这只脚掌是被很多刀连续地剁砍下来的。   而在卫立康的两条腿上,医生清理出了很多细细小小的白色的骨碴。   卫立康的左脚掌最后还是接起来了,但是他的外号却由以前的“卫结巴”变成了“卫瘸子”。有生之年,他都用一种非常奇怪的步伐来行走,有点类似于古龙先生的《边城浪子》里面的傅红雪的走路姿势:先慢慢移动自己的右脚,抬起向前一步,再把左脚随后慢慢地拖上前去。   不过,他的性格也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更加不留余地,变成了傅红雪一样的偏激,也更加让人害怕。   田波的手掌因为和卫立康的脚掌一起及时送到了市医院,也得到了救治,缝了上来。只是据他说,有某一根神经当时做手术的医生没有给他接对,注意看他的手的时候,可以发现那只手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微微颤抖。   他们两个是那天落下最大残疾的人,但是却不是伤得最重的一个。   卫立康和田波大都是下半身挨的刀,因为大民是想弄残他们而不是弄死他们。   田波上半身只挨了一刀,掉了半个手掌。   卫立康上半身也只挨了一刀,是小民在他脖子上抹的那一下。那一下确实也很危险,但是可能是因为小民急着要走,所以并没有割到气管和大动脉。   那天真正伤得最重的,是大小民跑出病房之后遇见的另外两个人。   31   大小民在医院二楼的病房砍卫立康和田波所用的全部时间,没有超过两分钟。   当他们提着血淋淋的刀从病房里面冲出来的时候,许多胆子稍大的人正从半开的病房门缝中探出头,鬼鬼祟祟地窥探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见他们两兄弟出来之后,这些人就像受了惊吓的乌龟一样,飞快地把脑袋缩回了门里面。   顿时,走廊两边的病房响起了一阵阵的尖叫和乒乒乓乓的大力关门声。   这些庸人和乌龟们是否曾想到,如果灾祸要殃及他们自身的时候,两扇薄薄的木门和一个并不坚硬的龟壳,可以阻挡住那些突如其来的杀戮吗?为什么在事件发生的时候,既没有一个人英勇地挺身而出,也没有一个人理智地快速逃离,而是都在那里让人厌恶地窥探着、稀奇着咫尺之外发生的那一幕惨剧。   也许,窥阴癖一直都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悲哀之一。   当两兄弟冲到楼梯口的时候,已经接到消息的几个医生和另外几个人,也正沿着楼梯往楼上赶了过来。当医生们看见两个人凶神恶煞和血淋淋的刀时,都纷纷吓得尖叫着转头跑掉,或者呆立在原地不动。   这不怪他们,他们是医生,不是警察,防止犯罪不是他们的职责。   所以,一心顾着跑路的大小民也没有动手砍他们,这两兄弟来这是为了报仇,而不是血洗。   但是他们动了另外的一个人,非常严重地动了!   医生不敢阻挡,却不代表和医生一起上来的另外几个人不敢,他们正准备阻挡住大小民的去路。   最先付诸行动的是一个年轻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常鹰。   前面我说过,送卫立康和田波一起来医院的是他们店里的两个理发师,其中一个把人送到医院之后就回去照顾店子了。另一个在卫立康的交代下准备出门去叫常鹰的,但是刚出门却就遇见了大小民两兄弟。 第27节:打拼2(27)   而从这个理发师出门到大小民砍完人开跑,中间的时间大概只有三分钟。   按道理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找到常鹰,并且让常鹰及时赶到的。   但是他却偏偏找到常鹰了。   很简单,因为当他失魂落魄地跑出去的时候,在医院的大门口就遇见了正在往医院里面走的常鹰几个人。   卫立康他们出事的时候,常鹰和几个朋友正在我们的啤酒机场子里面玩游戏。   所以,他和看场的胡玮是同时得到卫立康、田波被砍,送往医院的消息的。   他向胡玮借我们放在场子里的家伙用一下,胡玮没有同意。因为我曾经交代过,除了我们六兄弟和三哥、廖光惠开口之外,任何人拿东西都不行。   于是,胡玮去通知了我们,而常鹰则和几个朋友光着手直接来了医院。   他们刚到医院门口,就遇见了吓得一脸煞白正死命往外跑的那个理发师。   理发师把事情给他一说之后,常鹰就随手捡了块石头,和几个朋友一起冲进了医院。   32   在上楼的楼梯口,他们遇见了得知消息准备上楼的那几个医生。   在医生被吓傻之后,同时看见了大小民两个的常鹰大声地喊了一句,“就是这两个小麻皮!今天给老子弄死他们!莫让他们跑了!”   常鹰和卫立康一样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轻敌!   骄兵必败!   他认得大民。当看见这两个人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其中稍矮的那一个,正是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他收拾小兵儿的时候,在一旁充大哥劝架,被卫立康打得很惨的那个乡下小混混。   对于小混混他一向都不怎么看得起。   在九镇,除了三哥、老鼠等几个大哥和我们六兄弟以及卫立康之外,可以让常鹰看得起的人并不多。   他想当然地以为,虽然没有刀,但是凭他们这边的这么多人,办两个拿着刀壮胆的小混混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他第一个就冲了上去,举着手上捡的那一块大石头。   他没有冲几步,就发现了两个很不平常的问题:第一,他不用再冲了,因为对面的两个小混混冲的速度比他还要快。第二,他是孤独的,他很快地冲了出来,后面的人却没有用他那样的速度冲过来。虽然也在冲,但是脚步明显要迟疑很多。   大家不要以为是因为常鹰的那几个朋友不义道、不够兄弟、胆子太小,所以没冲。那些人冲得慢的理由是因为,他们在常鹰的后面,也不用像常鹰一样因发号施令而分散了注意力。   所以,他们看得更加清楚,注意到了常鹰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他们清楚地看清了那两兄弟在听到常鹰说的话之后,突然加速的脚步和瞬间变得更加凶残的表情。   那两个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就像被逼得四处寻路逃跑,但是唯一的路却被挡住的两条恶狼的眼睛。   那是要遇神杀神,佛挡弑佛的眼神。   他们也看见了那两个人手上鲜血淋漓的两把杀猪刀,这样的血迹绝对不是两个小混混拿来吓唬人所能砍出的痕迹。他们在那一刹那胆都寒了、腿也软了,他们都还年轻,谁也不想死。   软掉的腿当然就跟不上一心要阻挡那两个人的常鹰的脚步。   这与义气无关。   不是亲生骨肉,不是过命兄弟,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退缩。   这不是背叛,而是人性!   33   当常鹰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跑过了楼梯口,来到了长长的走廊里面。   他的周围已经没有任何的地方可以去了,也没有任何的时间可以让他作出反应。   “×你妈!”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内,三个人一起大声吼了出来。   当他手上的石头砸在了大民额头上的时候,两兄弟的刀也同时捅进了他的肚子。   注意,这下是捅,而不是砍!   常鹰突然觉得两腿一软。全身的力气就像充满压力的瓶子里的空气一样,被突然之间拔掉瓶塞泄了个精光,意识突然恍惚起来,一种不着边际的感觉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28节:打拼2(28)   两股冰凉的寒意从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扩散到全身。他木木地望了面前这两个凶狠地盯着他的人一眼,然后低头再看了看两个人手上的那两把刀。他看见大民一只手抓着自己砸在他额头上拿着石头的那只胳臂,另一只手正在大力地向外抽着被肌肉死死吸住的刀身。   每抽一下,肚子里面的血就沿着刀身剧烈地向外涌出一些,流水一样地滴落在地上……   刀终于全部抽了出来。   同一时间,常鹰也看见自己白花花、血淋淋的肠子,随着离开身体的刀尖而一起流了出来。   突然之间,他很害怕,害怕肠子掉在地上会弄脏,会感染上医院无处不在的细菌,会让他生病。于是,他伸手捧住了正在流出的肠子,然后感到身体被重重地推到了一边的墙上。   靠着墙,他勉强抬头望去,只看见了两个向着楼梯口飞奔而去的背影,和一群要么目瞪口呆、要么拔腿就逃的身影……   后来的事,常鹰就完全不知道了。   两刀,仅仅是两刀,却让常鹰变成了当天受伤最重的一个。   市里为他做手术的那个医生说了一句话:“他离阎王只有一页纸了!”   我在这件事里面学到了一个道理:狗急真的会跳墙!!   大民小民在捅完常鹰之后,顺着楼梯口冲下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有半点阻挡的意思。在经过常鹰几个没有跑掉的朋友身边,他们两个其实也很紧张,死死地盯着那些人,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敢抬起来与他们对视。   所有人都表现得非常紧张、非常恐惧地低着头、缩着脖子,恨不得面前有条地缝可以马上消失不见。   大小民真的放心了,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平时风光的流子们都已经完全地吓破了胆。   被他们两个小混混吓破了胆!   于是,他们顺顺当当地跑到了医院的大厅。   大厅很多等待看病、挂号的人,医生、护士以及正在赶来的几个保安,都纷纷尖叫着躲了开来。   他们两兄弟都觉得今天可以再无阻碍地跑掉了,顺利跑出医院,赶向广东。   尤其是当有两个表现出想上前阻挡他们的保安,在他们凶狠的眼神下还是退了回去之后,大小民心中的这种想法更加强烈,医院的大门已经很近了。   34   我相信大家一定都看过周润发的《英雄本色》,看过史泰龙的《兰博》,看过梅尔?吉布森的《勇敢的心》,也看过《蜘蛛侠》、《超人》、《蝙蝠侠》之类的这些电影。   为什么这些电影我敢肯定大家都看过,因为这些电影经典。   而这些电影之所以经典,是因为它们有着一个最大的共同点。   它们里面都有一个英雄,一个可以感动我们、激励我们、让我们产生共鸣、让我们对于本已黑暗错误的世界抱有一线希望的英雄。   无论是穿着一身风衣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希望别人知道,我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的那个义薄云天的小马哥;还是戴着红头巾,一身肌肉为国为民尽忠的兰博;或是身材矮小却守护着自由,面临着死亡叫出“freedom”的华莱士;再或是“权力多大,责任多大”的蜘蛛侠,用黑暗来抵抗罪恶的蝙蝠侠和人类最佳保姆的超人。   他们的身上都有着一种可以深深打动着我们的东西。无论是流子还是君子、是资本家还是革命者、是乞丐还是贵族,都被他们所吸引、所打动。   因为他们做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我们只能梦想的事,所以他们是英雄。   英雄不平凡,很多人穷尽一生都见不到。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只存活在电影之中,而游离于现实之外。   也许现实的英雄没有电影中的那么强大、那么有力,但是伟大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天为大小民设置了逃离路上最后一个障碍的,就是一个英雄。   一个平凡但是让我尊敬一生的英雄!   九镇的医院和其他地方的医院一样,有着一个装修还不错的大门。   铝合金的电动栏杆门,上面还有着花花草草的图案。门旁边有个小小的门卫室。 第29节:打拼2(29)   有门卫室,当然就有门卫。   九镇医院的这个门卫不像是其他医院的门卫一样,是几百元钱一个月从乡下请的年轻人或者中年人。   九镇医院的门卫是个老头,一个姓汪的七十多岁老头,终日笑嘻嘻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背脊挺得笔直,穿着一套中山装。   汪老头很久之前曾经是九镇医院的老院长,一个从国民党时期走过来的老中医、老知识分子。   汪老头出生于九镇的一个杏林世家,祖上很多代都是行医出身。   可以这么说,两百年间,只要是九镇的人,绝对没有一个没吃过他们家开的药的。   因为名声在外,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代父入伍,当过国民党的军医。   他当时的上司就是险儿的爷爷,那个不可一世、杀鬼子从不手软、号称我市第一号军阀的男人。   有一个不知道真假的说法,在险儿爷爷的推荐下,汪老头曾经治好过薛岳的亲侄子的一种怪病。   这个说法不知真假,但是在那次和日本人的血战期间,汪老头和他的整个家族绝对是为救治伤兵作出了很大贡献。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一直在前线没有退下,冒着日本人的飞机大炮、机关枪来救死扶伤;而且他们家里也把所有的药物拿了出来,免费地提供给当时的驻军。   在险儿的爷爷投诚之后,他也退了下来,在家赋闲,安心钻研医学,悬壶济世。   35   新中国建立之后,万物待兴。当时九镇政府出面邀请汪老头出任九镇医院的院长。   也许是因为对老上司投诚之后反而被枪毙的事依然耿耿于怀。从小习四书五经、孔孟之言,讲究忠孝仁义礼智信的他,多次婉言拒绝了政府的邀请。   然而就连巴金都要迫不得已说谎、郭沫若都要变成伟大马屁精的年代,由得你一个乡下老郎中调皮?   最终,屈服于种种压力之下,他还是光荣地成为了九镇人民医院的第一任院长,还得到了人民代表、政协委员等等一系列的头衔。   之后不久,一场历时十年前所未有的巨大浩劫开始了。他的老婆是国民党时期九镇一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因为家庭出身原因,在这场浩劫期间被评为了“地富反坏右”的一员。   他本身的条件也完全符合,何况还曾经是大军阀、大土匪杨××手下的一员干将,理所当然也要被打倒。但是老爷子一生与人为善,和蔼可亲,广结善缘,还有那么多的头衔。所以,当时的九镇政府给了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他划清与他老婆的界限,并且老实交代他老婆所犯下的“反人民罪行”就可以。   汪老爷子誓死不从,向给他改过机会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不喜欢她,自当可以与她离婚。你们不喜欢她,我为什么要和她离婚?她一个女人家没有做过的事,我更不能冤枉她。”   短短几句,他和他的老婆都被打倒,戴高帽、竖草人、游行、批斗,他都挨过来了。   但是他最屌的就是,在挨批斗的时候,本来有些受过他恩惠的人要保他,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写一份悔过书,一切就都可以算了。结果,他不但不接受,还在让他写悔过书的纸上写下了八个字:我之一生,俯仰无愧!   后来,他的老婆受不了批斗,自杀而死。   组织上为了挽救他,又好心地给他介绍了一个贫下中农出身的妇女,他一如既往地严词拒绝,独自抚养四个孩子,孤独终老。   直到一九八○年代,国内形势大变,国家又要邀请他出来做九镇的院长。这次,他答应了,因为之前九镇的院长溜须拍马、莫须有整人是把好手,治病估计根本不懂。   做了几年退休之后,他的儿子在九镇开起了私人门诊,要他去坐馆。   不去!   他回到了医院,义务做起了门卫。天天笑嘻嘻地听听戏、喝喝茶,偶尔还免费帮慕名找他的人们看看病。   据九镇以前住在他木板房子隔壁的人说,在那场浩劫期间,汪老头养成了一个保存至今的奇特习惯,每晚脱掉衣物上床临睡之前,他会半说半唱一句不知道出自于哪里的戏文,“今日脱了鞋和袜,不知明日杀不杀呀……” 第30节:打拼2(30)   大民小民在楼上砍人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还是待在属于他的几米见方的小门卫室,听着录音机里面的《隋唐演义》,安心喝着他的茶。   但是大小民冲到了医院大厅,引起了医院大厅里面一阵尖叫和骚乱的时候,汪老头发现了不对劲。   于是,他关掉了收音机,放下了手上的清茶,走出了门卫室,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后,他就看到了四处躲避的人们和两个飞快地向着他跑了过来的年轻人。   他感到有些奇怪,在医院待了一辈子的汪老头见过痛苦的、见过伤心的、见过害怕的、见过高兴的,也见过哭泣的,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惧和胆怯的。   不过,他接下来就看到了对着他跑过来的两个年轻人手上,拿着两把血淋淋的刀,那一刻,汪老头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有人杀人了!   这个老人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拦住他们!   拦住这两个犯下了滔天罪行,想要一跑了之的罪人!   年轻时候,枪林弹雨之下,救死扶伤的豪气又再次地回到了他年迈的身躯。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门卫,而这是躲在一边的那些保安的职责。   甚至,他可能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去想,汪老头仅仅只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和本能,一无所惧地迎着对面的两个人走了上去。   那两个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大小民以为只是一个没有注意到什么事情发生的不开眼的老头,他们还是自顾自地准备逃离。   直到擦肩而过的时候,汪老头的一只手突然抱住了让他很看不顺眼的那个黄毛仔的腰,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黄毛仔的头发。   大小民才意识到遇到了一个敢于拦路的白虎!   “抓杀人犯啊!”汪老头在抓住了小民的同时,发出了非常大的一声吼叫。   大小民在这个吼声之下都同时愣住了,他们意识到今天自己做了件很大的事,但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传说中人见人恨的杀人犯,是因为汪老头的这一声喊。   “老机巴,你给老子放开,妈个×,你还不放?老子打死你!”小民想把这个看上去并没有很大威胁的老头吓跑,就像他吓跑那些流子和保安一样。   36   小民非常凶狠地大吼大叫着,汪老头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根本就不理他。只是一边死死地抓着小民的腰部和头发毫不放松,一边继续大声叫着,“抓杀人犯啦!杀人啦!”   大民也飞快地跑到了汪老头的面前,把手上的杀猪刀架在了汪老头的脖子上,“老倌子!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多管闲事。松手啊!还不松的话,老子砍死你的啊!”   汪老头依然叫着自己的,好像杀猪刀架的不是他自己的脖子,更不可以杀得死他一样。   “老杂种,你还不松?!”小民万分火急之下,终于开打了,对着汪老头的脑袋就是一刀把敲了下去。   这一下估计敲得极重,汪老头喊出的声音一下就变了样,但是他的手依然死死地抓在小民的身上。情急之下的大民也加入了对汪老头进行殴打的行列之中。两个人开始并没有动刀子,只是用拳头和脚猛打猛踢,再用刀背不断地敲打着其头部。   汪老头毕竟年老力衰,慢慢就被打得不行了,本来是站在小民的身体一侧死死地抱着小民的,被猛敲了几下头之后,可能有些发晕了,汪老头已经保持不住站着抱住小民的姿势。人慢慢地向地上滑了下去,抓着头发的手松开了,但是却又马上抓住了小民的一条裤管,抓腰的那只手也还是死死地扯着小民的衣服。   “松开,老麻皮!”小民用力地甩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把已经半躺在地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力气的汪老头甩开。   但是,这个时候,一个情况改变了一切。   本来,在他们从医院里面跑出来的时候,被吓得纷纷躲在了一边的人们开始慢慢地起了一些骚动,“这两个小畜生,连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都打,不是人啊!”   “这两个小杂种好招凶啊!妈个×,有人喊警察没有啊?抓住了要打死他们才解恨!” 第31节:打拼2(31)   有几个比较胆大的年轻人甚至开始在附近寻找着各种各样趁手的东西,和几个保安一起,慢慢有向这边移动的意思了。   有时候,一个人的行为真的可以影响沉默的大多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人性,总归还是有着光辉的一面。   这个情况被大小民两个看在眼里了。   “你们哪个敢过来,老子就砍死你们,有种就试试看?”一条腿被死死拉住的小民一只手平举着手上的刀,对着那边骚动的人们大声地说道。   语气中明显表露出了一些惶恐的感觉,但是也更有着一种拼命的味道了。   正想走过来的几个人,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老机巴,老子再说一句,你放不放?!”大民俯下腰,一手提起了汪老头满头斑白的苍发。   汪老头被他拉得脑袋向上仰起,浑浊的双眼只是看着大民,也不开口说一句话,但是眼神中的坚定和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已经让大民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于是,大民不再犹豫,他知道,再拖下去,他们就死定了。为了自己和弟弟的生路,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上的那把屠刀,对着汪老头的脸用力一刀剁了下去……   “啊——”汪老头终于松开了抓着小民的两只手,死死地捂在了自己的脸上,深红色的鲜血就像是泉水一样,从汪老头的指缝中源源流出。   大民这一刀砍在了汪老头的脸上,让他永远地失去了半个鼻子和一只眼睛。   大民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惨叫的汪老头,脸上摇摇晃晃挂着的半个鼻子和左眼流出来的黑红相间的液体。   突然,他感到了一种深切的恐惧,拿刀的手渗出了一层冷汗。   所有旁观的人,发出了极大的哄闹声,全部都真正地愤怒了!这些平凡的人们在片刻之前还被懦弱所占领的身体之中,突然之间爆发出了极大的勇气。   人们忘记了杀猪刀、忘记了死亡、忘记了害怕,甚至忘记了平日束缚着他们,让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种种因素。   在大民这一刀下去之后,人们一起冲了上来,他们只想抓住这两个丧尽天良的杀人犯。   为了捍卫自己心中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严重玷污的善良,人们终于全都变成了英雄。   但是,太迟了!在汪老头松开手之后,大小民最后望了一眼冲过来的人们,转身逃出了医院。   前后,大概六七分钟。   震惊九镇黑白两道的医院血洗案就这样在两个初出茅庐的小混混刀下诞生了。   后来,大民给我说,他那天只有两个时候怕过。   第一次是在理发店砍卫立康的时候,第二次是汪老头抓住了小民的时候。   当他那一刀劈在汪老头的脸上时,他就知道他这一辈子彻底地完了。   那天,大小民逃出了医院之后,没敢上公路。而是沿着医院门口的河边一直向市里的方向走,走了一整个晚上,他们才坐上了一辆由江西鹰潭开往广州的长途卧铺车。   在逃亡的路上,两兄弟吃过很多的苦,睡过天桥,饿过肚子,在广州市内抢过钱包。   最后,他们来到了东莞石碣,想要投靠一个从九镇出去的大哥。那个大哥觉得风险太大而没有收留他们,但是,把他们推荐给了活动在东莞黄江、常平一带,另一个也是九镇出来的大哥。   这位大哥正是要用人的时候,所以很爽快地收留了他们。   大小民为那个老大办了几件大事。   从福建仔手上抢走了车站,为了小姐的场子和东北人火拼。他们两兄弟凭着极为毒辣的手段和忠心耿耿的作风,很快就成为了那位大哥团伙中的三四号人物。   多年之后,因为那位大哥的父亲去世,已经成名的他们随着大哥一起回到了九镇。   而那位大哥也是我不见已久的一位老朋友,他在江湖上曾经有过一个很响亮的外号——黄皮!   37   上个世纪末的最后一年,张学友出过一张专辑《心如刀割》,里面有首歌叫做《走过一九九九》。我很喜欢听这一首歌。在这一首歌之中,我也走过了一九九九年,旧的一千年终于一去不复返了,新的一千年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临。 第32节:打拼2(32)   全世界的人们都在为着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元旦而激动着,电视上播着千年虫的骚乱、世纪末的预言,以及新西兰最先迎来的第一抹新世纪的曙光。   九镇的人们也是一样,大家都沉浸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面,鞭炮声、欢笑声……到处都是一片升平景象。   我还记得二○○○年元旦那天,我先和所有的兄弟、朋友们一起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在最后全世界一起开始倒数十秒的时候,我吻了一个人,当时我们很开心地说这是一个跨越了千年的世纪之吻。   但是现在回想,我还是这样地活着,而那个人却已经不知道去向,偶尔会在记忆里面无比地怀念,但是也只能从此陌路、各自悲喜了。   在岁末,大小民两兄弟造成了轰动全市的医院血洗案之后,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因为岁末要求稳定和大小民引起的案件影响太大两方面的原因,九镇的治安状况空前地平静起来,每天都有警察和联防队上街巡逻,所有的流子和大哥们也都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了。   过完年,就是我们高中的最后一学期。小二爷准备参加高考看看,我还在犹豫之中,险儿和地儿则只想三月份考完毕业会考,拿个毕业证就算了。   所以,我们几个除了我和小二爷还偶尔去去学校报个到之外,基本在学校就很难见到我们在一起的身影了。   当时,三哥和廖光惠的啤酒机生意已经非常红火了,廖光惠和老鼠也联手一起筹备着开第二家啤酒机店的事情,三哥整日则是忙着跑本市一条公路的招标项目。   场子里每天就是我们几个兄弟在看着。   我们待在场子里面,每天和客人扯扯淡、聊聊天、看看场、放放篙子。下班之后,一起喝喝酒、打打牌、唱唱歌。日子就这样漫无目的而又安逸地一天天过着。   放篙子的生意真的很不错,我们和红杰赚的钱,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是不能算少。   我们兄弟都配了一部手机——摩托罗拉的掌中宝,并且我们给三哥和明哥也一人送了一部。   而总共所用的钱,最多只需要用去我们看场和放篙子半个月多、一个月不到的收入。   很快,夏天就一步步地近了,砍了武昇之后就逃走了的罗佬,至今还是杳无音信,没有一点消息。倒是听到从广东回来的朋友们说起,黄皮在广东跟了一个九镇出去的大哥,现在也混得不错了。   每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妥当、不安稳的地方。而三哥每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也没有表过一次态,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   平静的生活如果一直平静下去,我们就不是流子了。各位也就看不到这本书了。   二○○○年五月十七日,我很深刻地记得那天。因为我接到了三哥的一个电话,之后晚上三哥又请我们所有人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我们就办了一件事,一件看似简单却一波三折、让很多当事人心里都不太舒服的事情。   二○○○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第一天就让我尝到了爱情的美妙滋味。接下来的那些日子却又让我尝尽了悲欢离合,发生了各种各样让我没有想到过会发生的事情。   38   那天下午,我们几个在场子旁边的一家电脑游戏室一起玩着《红色警戒》,当时我的三队坦克已经完全地攻入了险儿的地盘,我的盟友小二爷的电塔则也差不多修到了地儿的门前,完全是蹂躏局面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看,是三哥打过来的,“喂,三哥,干什么啊?”   “你在做什么啊?”   “没事,我们在场子里呢。”   “你在个鬼场子里,老子刚刚打场子电话,娄姐接的,说你们才走。”   “我们就在旁边电脑室,玩下游戏。哈哈。”   “你一天到晚给老子少玩点,放篙子、看场就安心做,要学着赚钱,天天只晓得穷玩。”   “我要贾义和胡玮他们看着的,有事叫我。没事的,你放心。你打电话有事哦。没事我挂了啊?” 第33节:打拼2(33)   “有事!你晚上做什么?有时间没有?”   “没事做啊。有时间,怎么了?”   “那你等下去巨龙,订个包厢。订大一点,人多。我和铁明晚上过来,一起吃个饭。给你们商量件事。”   “那好咯,我就去。你什么时候过来?”   “七点钟左右,到时打你电话。”   “好,那我挂了啊?”   “好。拜拜。”   我跑到场子里,叫小黑先去巨龙订了一个包厢,我们几个继续玩游戏,大概玩到了七点的时候,接到了明哥的电话,说他们到了,要我们过去。   我们到包厢的时候,包厢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三哥、明哥、武昇、袁伟、癫子、牯牛几个都在。   三哥手下的阿标和鸭子、缺牙齿也都带着自己贴心的小弟,坐在里面。   我居然还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戴着条金项链、项链上挂了块大玉牌的大光头,大光头身边还坐着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的两个人。   一看见我们推门进来,三个人就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了。   “将军!二条,拐子!我靠,你们也来了啊。哈哈哈哈,好久不见了。想死我了。”我们兄弟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向着他们走了过去。   竟然是我们砍了大脑壳后第一次跑路认识的将军他们,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来了。   一番亲热,和所有人打了招呼之后,我们一起坐了下来,服务员也开始上菜了。   久别重逢,高兴之下,大家推杯换盏地喝了好几轮,三哥说话了,“今天,我叫大家来,是有件事和你们商量一下,想你们给我帮个忙。”   “老大,有什么事,你就说!和我们几个还客气个什么啊。”阿标率先开口了。   “是啊,老大你说吧。”鸭子、缺牙齿几个也随后说道。   我没有接话,我知道三哥今天这么隆重,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不然打个电话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那好!我想要办几个人!”三哥喝了口茶望着我们说道。   我们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三哥现在如日中天的,就算有些小矛盾,打个电话过去一般就都搞定了。还有什么人能让三哥这么隆重呢?   我有些迷糊了。   39   “哦,我先给你们说一下,是这样的。将军是我的老弟兄了,你们也都打过交道的。今后大家来往的日子还要多些。上上个月,他在我们市里开了一家分店……”   三哥不紧不慢地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我们说了。   很久之前,我给大家说过,我们几兄弟去躲灾的时候,跑到邻市将军那里。将军带我们去过他们市的一个风景区,在那里他和他弟弟两个人一起开了一家专卖野味的餐馆,叫做“将军肚”。   因为他们店子里的原料地道,味道非常的好。再加上还有一些大家只在电视上、书上看过的,明文规定不许吃的珍稀野味出售。所以当时在他们市是非常受一些政府官员和商业人士、江湖大哥们欢迎的,生意极为红火。   所以,之后几年,他们在他们市区和下面的几个县城都开了分店,同样车水马龙,极受欢迎。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将军也从一个黑道大哥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区的人大代表和商界精英。   于是乎,将军尝到了甜头,弃黑从良做生意的兴趣也就越来越浓。半年前,他和他弟弟开始想把生意做得更大,做成一个大型的连锁经营模式,但是这仅仅在他们市的一亩三分地是肯定不够的。于是他们两个决定将“将军肚”野味酒家的分店第一次发展出他们本市。   而我们这个市自古以来就以美食而名冠全省,这里的人大多极为好吃。就算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口味也极为挑剔,各种风味小吃、特色饮食到处都是。有一个流传于民间的说法,在××市(我们市的市名)的路上,如果你饿了,不用到处找好吃的馆子,你只要随便找家不起眼的小馆,进去之后一定都会有几样做得特别出色的菜式来让你大饱口福。因为没有特色的馆子全部都已经被逼垮掉了。   这样的先天条件,对于准备扩大经营、专心做餐饮业的将军两兄弟来说,无疑是一块最好的试金石。只要能在我们市做起来,那“将军肚”酒家也就一定能在全省做起来。 第34节:打拼2(34)   再说我们市又是本省东南部最大的一个市,离他们那里也最近。理所当然的,他们把冲向全省的第一块踏板就定在了我们这里。   由于人生地不熟的,将军想在我们市找一个熟人来一起合作,第一个就找到了三哥。但是三哥现在和唐厂长的水泥厂生意也越来越火,红桥水泥刚刚开始在市里开设了几个销售部,实在忙不来,没有空闲的时间来陪将军做餐饮。   于是就给他推荐了廖光惠,结果廖光惠倒是有点兴趣,将军却不答应了。他相信三哥,所以找三哥做。但是,廖光惠他并不熟,而且一打听廖光惠的来头,他也知道他是绝对惹不起的。为了避免今后引起什么麻烦,他回绝了三哥的建议。   在我们市做生意,总还是得要找个熟悉点的人来照应一下,方方面面的才好打理啊。   最后,通过一个道上的熟人介绍,他认识了我们市一个叫做方五的人,也是一个黑道上打滚的朋友。   介绍的时候,说他是什么什么大哥,又有几家什么公司,为人讲信义,资金雄厚。而且想和将军合作的意向也很明确,加上又是信得过的朋友介绍的。   将军最后也同意了,双方商定由那个人出面承租门面和装修,打点各方面的关系,再出资三十万,分四成的股给他。   最后,那个人租好了门面,三层楼。位于我们市最出名的美食街旁边的一条大道上,门面确实不错,但是报给将军的租金每个月却比市场上要高了好几万。   将军当然不同意了,双方在餐馆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闹起了矛盾。那个人最后撂了一句话:要不给钱,要不他就撤资,但是将军这个馆也别想开。   将军很气愤,本来想用道上的办法解决这件事的。一打听,方五本身是搞了个物流货运的公司欺行霸市、虽然在本市不像廖光惠一样算是顶级的大哥,但是在城北一片还是有些实力的。说起方五来,道上混的人认识他的也不少。   生意总归还是要做,和这样的地头蛇斗下去,对于生意没有半点好处。最后没有办法,将军吃了哑巴亏,给了方五一笔钱,把门面扛了下来。花了几十万自己装修,一层是大厅,二层是普通包房,三层是贵宾包房。门上请他们市的一位书法名家题的三个字“将军肚”,黑匾金字,很是气派。   然后招人,还把一开始就跟着他们的四个大师傅也从原来的几家店子里面一起调了过来主厨。很快将军肚酒家就凭着它豪华的装修、极具特色的菜肴,在我们市打出了响亮的名气。一时之间,全市好吃之人前往将军肚一尝正宗乡野山珍几乎成了一个潮流,生意自然就越来越好。   上上个星期,那个方五带着几个人,拎着一个大黑包去了将军的馆子里。在将军弟弟的办公桌上,把黑包一放,说里面是三十万,门面也是他租的,装修费可以从分红里面扣,但是他还是要像以前一样的入股。   将军的弟弟小将军当然不同意。于是,方五又开口了,说要不每天一千的保护费,一个月三万,一分都不能少,保他们店子无事。   如果换了其他老实做生意的人也许就同意了,但是将军两兄弟也是刀口上打滚活下来的人,岂会这么容易地让人欺负。但是为了尽量不惹麻烦,小将军还是答应一个月给方五五千元的保护费,外加上方五来吃饭随时免单。至于三万一个月,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时,两个人就闹了起来,方五走之前说了一句话,“你们几个外地佬,不晓得轻和重。老子不把你的店子搞关门,今后不在道上混了!”   40   随后,连着几天,他们店子里都有一个叫做亮子的小混混去闹事,把大厅的玻璃砸了,还打伤了几个人,把小将军的姨妹夫脑袋也打破了。报了几次警,当时把亮子几个抓走了,第二天却还是照样来闹事。   将军知道这是方五指使的,他不想太过于得罪方五,于是拿了五万元钱去找方五,结果方五根本就不承认,也不怎么搭理他。就是两句话,要不入股,要不每个月三万。   这样下来没有办法了,只能用道上的方法来办这件事,将军想要动动亮子,来敲山震虎让方五知道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好让他能收敛点。而他们自己的人都是外地口音,专门来这边办事也不太方便。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35节:打拼2(35)   所以,就找上了他多年的老兄弟、我们这里的大哥——三哥来帮他这个忙。   三哥根本没有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他和将军多少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将军在他的地方出了事,三哥是不可能不管的。   只是他现在忙着自己水泥厂公路招标的事,所以不希望在水泥厂挂职的牯牛、武昇他们几个出面办。于是就把我和缺牙齿、阿标、鸭子几个叫过来了,希望我们哪位能够办下这个事。   “好了,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现在肯定是不能动,亮子也就是个小×,你们几个看看,哪个去搞一下?”三哥好整以暇地望着我们说道。   “就麻烦哪位朋友帮个忙了,我将军记这个人情。这里是两万元钱,拿去就当我将军请各位喝餐感谢酒。”将军边说边从拎包里面拿出了两沓一百元面额的钞票放在了桌子上。   “老大,你也不用问了,你要我们哪个去搞,我们就去搞。未必你发话了,我们哪个还敢多说句话啊?”阿标二十六岁,一副老实样,其实他却是三哥手下最会算计的一个。所以我平时也不怎么喜欢他。   他知道这个事情看上去只是办个小混混,但是说不定就会惹出方五来。虽然三哥也会罩着我们,不用怕他,但是万一没有弄好,打头阵的自己跑路也是说不好的。不开口吧,又显得好像不义道,老大说话都不听。所以,他说出了这么一句又能开脱自己、又能显得义气的聪明话来。   “就是啊,将军,你也没有必要什么钱不钱的。都是屋里人,老大放句话算数。”三哥搞红桥水泥厂的时候,没有叫上缺牙齿,缺牙齿就有些不开心。自从上次被我们打了之后,就更不像以前一样天天黏在三哥的身后了。最近反倒是和老鼠关系处得不错。所以,阿标说了那句话之后,他也就赶紧顺着说了。   他们两个开口说完的时候,三哥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阴着一张脸冷冷地盯着阿标,也不说话。盯了半晌,阿标终于有些不自然地端着杯子,装着喝茶的样子,低下了头去。   “大哥,实在不行,我可以去……”鸭子声音小小的,有些迟疑地说道。鸭子人瘦瘦的,看上去有些讨厌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为人却是最为老实的一个。三哥平时也不怎么特别喜欢他,嫌他有点呆呆的,不会做事。但是我蛮喜欢他的。   他也知道这件事有些棘手,所以有些迟疑,但是毕竟还是说出来了,证明他对三哥还是一片真心的。   一听到鸭子的话,三哥转过头有些意外地望着他。   但是鸭子没有说完,我就打断了鸭子的话,“鸭子,你算了。才放出来没有多久,你就不要搞事了。三哥,我们兄弟去!”   三哥望着鸭子的眼神也马上移到了我的身上,虽然没有笑。但是我感觉到了三哥眼神里面的笑意和开心。   “胡钦,你就不要自己说了。老大要哪个去就哪个去,你说了有个鬼用啊!就只有你铁老大啊?”谁说都可以,但是缺牙齿就是有些不开心我能够主动说出来。   “那要不,小缺你去啊?”三哥转头望着缺牙齿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去就我去!一个小混混,怕什么!老大你只说你和将军想把他搞成什么样子,我明天晚上之前就给你们答复。”缺牙齿毫不犹豫地说道。   缺牙齿这个人,我不喜欢他。但是就事论事来说,虽然他现在和三哥稍微有些疏远了,三哥的话他还是绝对会听的。而且,我也不得不很不愿意地承认,他也确实是个有种、不怕事的人。   “三哥,我们上次跑路的时候,我欠将军一个人情,而且我家在市里,我也熟些。我去吧!缺牙齿,你也不要争了,我晓得你铁三哥。我只是还个人情。就麻烦你了。”缺牙齿一说完,我也马上就接口说了。   三哥望了半天,说道:“小钦,你想搞啊?”   我有些害怕三哥的眼神,因为我觉得三哥好像看透了我心里的另一种想法,虽然我明知道他不可能看得透。   “啊。我欠将军的。”我回答道。   “小钦,你也莫说什么欠不欠我的,你去了我那里,也就是喝了几次酒、吃了几顿饭,也没有搞出什么名堂来。这次是我欠你们和义色的。呵呵呵。”将军边笑边摸着自己的光头说道。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36节:打拼2(36)   “那好,你要办也要得,小缺下手太毒了,容易把事搞大。你自己小心点,不要搞出什么大事来,掌握分寸,教训下就好了。”三哥说道。   “好的!放心!”   “小钦,这里两万元钱,你和兄弟们喝酒。”将军把钱拿着向我走了过来。   “将军,我这个人,谁对我好我都记着的。这件事我帮你办,这个钱的事你就不要和我提。我办事只有两样,三哥发话和为兄弟,我不缺钱,为钱办事我不会做的。你说多了就是看我不来。”   “那怎么好意思啊。那不行那不行,你不要,你还有兄弟啦,难道让他们白搞啊?”将军一边把钱塞给我一边说。   “我的兄弟就是我,你还要这样搞,我就不办了,你要别人差钱的去。要是你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就一起喝几杯酒。要不要得?不要老是说了!”   “将军,你算了,我弟弟帮你办件事,还要你的钱啊?收起来吧,两万块钱你显什么显,摆钱格啊?”三哥也开口边劝将军边开他的玩笑。   于是,事情安排妥当了,所有人又恢复到了热烈喝酒的气氛之中去。   望着包间里面推杯换盏的众人,我的嘴角轻轻地一扬,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其实除了还将军招待我们的人情和铁三哥之外,我还有另外的两个原因。   廖光惠当年可以从镇上混成全市的头号大哥。现在也该轮到我胡钦的名字在市里面响两声了。   我认识廖光惠的那天,他就成了我埋藏在心里的一个梦,一个没有给任何人说过的梦。他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要做到,而且能做到,还要做得更好!   何况,方五这个名字,我还在市里城北读初中的时候就听到过,跟着他混的人里面有一个叫做莫之亮的,这个人有个弟弟叫做莫林,他们欺负了我很多次了,不知道从我身上敲走了多少的零用钱。我怎么会忘记。   亮子!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   41   第三天早上的时候,将军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了我们亮子家的具体位置。   经过商量,我们决定今天就去办人。一个小混混而已,不用弄上太大的排场,我把小二爷和贾义、简杰等人都留在了场子里面看场。   当天晚上,我叫上了险儿和胡玮、地儿,带上了几根铁棍。我想了想,把上次从罗佬手上抢过来的那把仿64手枪也带在了身上。租了一个熟人的一辆车,我们四个就赶到了市里。   到市里的时候,还只有晚上八点多,亮子家在一个叫做盘子口的地方,位于我们市的城北,离我当初读初中的地方不太远。是我们市棉纺机厂的老宿舍楼,一条小小的巷子通进去,一边是老旧破损的围墙,另一边是自行车棚和五层楼的老宿舍。围墙边上唯一两盏同样老旧的路灯还亮一盏破一盏的,弄得整个巷子昏昏暗暗的,五米之外就看不见,光线很差。   我们把车掉了个头,停在了巷子口一个光线比较阴暗的地方,把车牌用两张报纸一包。就待在车里,微微开了一点点的窗户,安静地抽着烟等着亮子回来。透过车窗,我可以看见前面不远的头顶上,那盏亮着的老灯泡周围,飞舞着一群群的小蚊虫,在以灯泡为中心,不停地旋啊旋啊……   前面的宿舍楼里面,还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人家家里的电视机播放《新白娘子传奇》的声音,以及断断续续地人们说话的声音。   要是没有这个事,我现在应该也在九镇的家里边吃东西,边陪着外婆看电视,或者在和兄弟们一起吃夜宵,或者和某个人在一起散步。   可是现在却在这么一个破地方安静地等着一个叫做亮子的,也许没有任何恩怨,甚至都没有见过面的人回来。   我感觉很有些意兴阑珊,突然觉得就算是到了廖光惠的地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还不如和兄弟们一起喝喝酒,和那个人一起散散步,然后回家陪家里人的生活来得舒服惬意。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已。很快,我就调整了有些恍惚失神的状态。   答应了三哥和将军的事,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办的,缺牙齿、阿标他们都盯着我呢。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37节:打拼2(37)   我们几个就在车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淡,时间好像走得特别的慢。等了很久,巷子里也前前后后地过了好些个人,就是没有一个像将军所说的那样染着白色头发的年轻人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凌晨快一点钟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开始有些睡意了,我发现从巷子口那边走过来一个高高的男生,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紧身背心,旁边还走着一个身材很不错的女孩,紧紧地挽着他。   我叫他们看,地儿说了一句,“我靠!那个女的身材可以啊!腿真长,奶子也好像蛮大的。哈哈!”   于是,车里包括司机泥巴在内的几个贱人就开始把注意力完全地注意到那个女孩的身上去了,评头论足的。   越走越近,昏暗的光线里,我看清了,那个男的正是一头蓬蓬松松的染白的白头发!   “我靠,是他!泥巴,把车发起,大灯打开!我们走!”我一边拉开了我身边的车门,一边对后面的三个人说道。   他们几个一听也各自拿起了身边的家伙,拉开了两边的车门,飞快地走了出来。   42   “轰隆隆——”车子的发动机也在我们几个下车的同一时间响了起来,两道雪白的前大灯一下就打在了对面走过来的五米开外的两个人身上。   “我×你妈×,搞什么?想死啊?”两个人被突如其来的灯光照得眼前一片雪白,都一起用手挡在了眼睛前面。那个男的很嚣张地说道。   透过雪白的车灯,我看清了眼前两个人的相貌,那个女的长相确实很不错。男的相貌也还可以,但是一看气质就是飞扬跋扈的那种,本来不错的五官上带着一股凶狠的味道。   不过我不是第一次见他了,我见过很多次了。   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是亮哥吧?等你好久了!呵呵呵。”   “你哪个?开个什么鬼灯啊,照死个人,看人都看不清,把灯关了!”因为灯光的效果,亮子完全看不清站在黑暗里面的我们的样子。只是以为是他的什么熟人来找他,很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在他说话的时候,险儿他们几个就已经飞快地跑了过去了,亮子一看从灯光里面跑出了几个拿着铁棍的人,马上知道不对了。“快走!”他一声大喝,转身牵着那个女孩就往后跑。   但是太迟了,这个时候,车内的泥巴也把车灯熄灭掉了,险儿他们已经飞快地跑到了亮子的后面。   “狗杂种!还跑!”   险儿一棍就敲在了亮子的头上,亮子晃动一下,地儿和胡玮的棍子也先后猛地打在了他的身上。   亮子把女孩向前一推,就一下子被打倒在了地上。谁知道,被亮子想要推走的那个女孩并没有跑,反而转身跑了过来,一把抓着了离她最近的地儿的头发,边踢边抓边骂,“我×你妈,给我松手!松手!我老公今天少了一根毛,我就要叫人搞死你们!”   地儿没有办法,也不愿意打女孩,只得停下来和那个女孩纠缠着。我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女孩的头发。   那个女孩头部一下被我抓得向着我的这边,两只手却依然没有松开地儿,张大嘴正准备骂,我手上的枪就已经顶在了她的额头上,“你再敢叫一声,我就打死你!”   女孩张着大嘴,呆呆地看着我,没敢说出下面的话来。   “给我把手松开!”我再淡淡地说了一声,可能是我出乎意料的冷淡和黑洞洞的枪口反而让那个女的感到了害怕,她慢慢地把抓着地儿的手松开了。   “胡玮,把她抓好,她再叫一声,就给我往死里打!”我转头对胡玮说道。地儿不打女人。但是我知道只要我说话了,胡玮是不会有一点犹豫的。   “滚一边去,贱婆娘!”胡玮一脚蹬在那个女孩的腰上,再猛地把她拉到了一边的墙角。   “狗杂种,你们这些乡巴佬今天动了我马子。老子明天就杀你们全家!”在地上已经被险儿打得头破血流的亮子突然大声说道,大概是险儿他们的口音让亮子听出了不是市里的。   “先别打了!”我把险儿和地儿拉开了,一只脚踏在了亮子的脸上,弯下腰去,用市里话说道:“莫之亮,还认不认得我?” 第38节:打拼2(38)   亮子的脸被我踩在地上,尽力地移动着,想看清我。由于低着头的我是背着光的,他又只能用侧光瞟我。所以他并没有认出来。   我松开了踏在他脸上的脚,转而踏在了他的脖子那里。他仰视着我,看了半天,眼神中还是有些迷惑的样子。   我确实长大了不少了。   “不认得了啊?哈哈,这么重的一刀你都还不长记性啊!”我边说边蹲了下去,把脸靠近他,一只手把他的背心撸了起来,露出了他肚子上的那条刀疤。   近距离的观看,让他一下子认了出来,两只眼睛突然放得很大,“胡钦!”   43   “想起来了啊!我们今天又见面了啊!哈哈,不容易啊,亮哥!”我的脸上在笑着。但是右手却摸到了放在口袋里面的枪上面,紧紧地攥着,手心都出了一层层的汗。   “你已经搞了我一刀了,你还想怎么样?过了这么几年了,你还要搞是不是?你还要搞就把老子搞死,不搞死,我绝对就要弄死你和这几个乡巴佬,我告诉你!”亮子的眼神由一开始的不解慢慢变成后来的愤恨。   “你还乡巴佬!你个狗杂种!”险儿听得不爽了,又跑了上来狠狠地对着亮子的身上敲了两棍。   等亮子的痛呼声停了下来,我说道:“莫之亮,你要搞死我?哈哈,好,我先给你说,今天搞你不是因为以前的事,是因为你闹了别人的场子,你懂吗?你再敢去闹的话,我告诉你,你死都不晓得怎么死。你以为你大哥是罩你啊,他是要你送死!”   “你是帮将军办事!好的,将军有种!我大哥怎么样,关你个屁事!你告诉将军,这个事不会完的。”   “我本来今天只是要教训你一下的,前面的几棍就可以了。但是既然遇见的是你,我现在就想再和你算算老账了。你还记不记的,你要我跪在学校门口的事?!”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因为过去的那些事,留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深到就像是一棵荆棘,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里,而且还生根发芽,长出的尖刺和我的肉已经完全地纠结在一起,永远都分不开了。   在人潮熙攘的学校门口,我被他们两兄弟打得被近跪在了地上,望着来来往往的同学们,痛哭流涕。我希望可以有个人帮我,但是我除了看到怜悯、同情和讥笑,看热闹之外,没有一个出头的人。   想起这件事,我就很难受很难受!我就想杀人。所以,这时我的心底,一股埋藏了很久的火也慢慢地汹涌上来了,涌遍了我的全身,让我疯狂地燃烧起来。   “你砍了我一刀了!”   “你以为就这样算了啊!我×你全家祖宗!”我一把抢过地儿手上的铁棍,双手抓着,对着亮子的脸就猛地一下插了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我听见了鼻骨断裂的声音。   “啊……”   “啊!”随着又传来了亮子和他女朋友两声或痛苦或惊恐的呼叫声。   “这下是算我们以前的事。狗杂种!”   我管不了那么多,边骂边继续一棍棍地打着。我只想打死他,一瞬间,我埋藏在心底的很多痛苦都涌了上来。   当着我喜欢的女孩,扇我的耳光!当时那个女孩有点怜悯又有点好笑的眼神;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踢在厕所的墙上,对着我撒尿;上体育课的时候,几个人按着我,把我当马骑;顶撞了一句之后,把我的额头往桌角上磕,让我至今还有着一个小小的硬疱;把我家里给我的一个星期吃早饭的二十元钱拿走,还赏我两脚和一口痰……   我×你妈的!你今天居然落在我胡钦的手上了!老子要打死你!一定要打死你!你当初怎么欺负的我,我要你百倍、千倍、万倍地给老子全部偿还回来。   慢慢地,亮子被打得不怎么说话了,但是周围的一些房间却开始亮起了灯,有人听见动静了。   险儿、地儿和胡玮不由分说地把疯了一样的我拉了开来,“走走走,人要出来了!快走!”   “莫之亮狗杂种,我告诉你。只要你今后还敢去酒店里闹事、还敢欺负别人,老子捅得了你第一刀,就敢第二刀把你捅死!你等着!”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39节:打拼2(39)   上车之前,我给莫之亮留下了一句出自内心的狠话!   “我×你们妈的×,你们给我等着,我们会找你们的,狗杂种!撞死你们!”   车外传来了那个女孩带着哭腔的大骂声,我透过车窗看见那个女孩飞快地跑了过去,把躺在地上的亮子一把抱了起来。   车子在人们出来察看动静之前飞快地开出了巷子。   “你怎么了?说了教训一下的,你反倒像要把他打死一样。他就是你说的以前欺负你的那个东西啊!”险儿在车上对我说道。   我一个人坐在司机旁的副驾驶位,剧烈的身体和心理活动之下,我感到很疲惫很疲惫,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痛打了莫之亮一顿之后,我内心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空虚,很难受的空虚。我的灵魂好像一下子不在我的身体里面了,剩下的只是一个空空的躯壳,一个让我感到难受和痛苦的躯壳。   我没有回答险儿的问题,只是手有些明显发抖地颤颤巍巍地点燃了一根烟,摇下了身边的窗户,望着外面清冷的夜风。   一阵极大的酸楚涌上了心头,我用手搭在了眉毛上面,想要遮挡一下我这完全裸露的自尊。脸颊上一阵冰凉……   突然,觉得两边的肩膀上三只手分别搭了上来。   “没事的,没事的。哭个什么!”险儿说道。   “钦哥,你要是心里还不舒服。我就帮你杀了那个人?”胡玮居然也有些带着哭腔地对我说道。   我轻轻地拍了拍肩膀上面的三只手,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平静了一下情绪,有些哽咽地说道:“不要紧!不要紧!”   几只手,抓得更紧了!   过了很久,车子已经快到九镇了,我的情绪也完全地平复了下来,我扭过头对他们说道:“这个事下手重了点,只怕不会完。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担!你们也做下准备,万一有事了也好搞!”   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有肩膀上几只温暖的手。   44   当天回去之后,我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三哥。并且也对三哥说了,我下手可能稍微有点重,亮子的鼻骨很可能碎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后事。   三哥听了之后不置可否,只是简单地给我说,他会通知将军一声,再和将军商量下看看的。   我不明白三哥为什么没有一点点的重视,也许是方五根本就没有放在他的眼里。但是无论如何,我推测的一点都没有错。   两天,仅仅只是过了两天多一点的时间,我就收到了出事的消息。   那天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我正舒适地躺在家里的床上看小说,看的是黄易的《覆雨翻云》。   正在昏昏沉沉、睡意来袭的时候,枕头边上的电话突然猛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夜空中非常的清晰,顿时让我感到心惊肉跳,飞快地拿起了电话……   电话是三哥打过来的,小将军出了事。   当天晚上十一点多,饭店准备关门的时候,进来了十几个小流子,把一楼大厅给砸了,打伤了几个服务员,砍伤了一个厨师。而且把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看情况、同样剃着光头的小将军当成了将军,一顿乱砍,身上至少背了十几刀,现在已经血肉模糊地送到医院了。   三哥告诉我说,那伙人走之前,里面有个脸上绑着绷带的小子,指名道姓地说一定要找到我,废了我。   方五其实并不是一个才出道不久,只晓得逞勇斗狠的小流子。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就算要报仇也会慢慢地磨死将军这个外来人,按道理不会有这样鲁莽的行动。但是这次让他这么疯狂是有原因的。   原因很简单,那天站在亮子身边的那个马子是方五的亲姨妹子。那个女的自己把脑袋上面磕了一个口子,然后告诉她姐姐,说也是我胡钦亲手打的。   不管怎么样,梁子是越结越大了。这个事一出来,三哥和将军都非常地生气,两个人一商量,决定要废了方五和亮子。场面上的事,由三哥和将军来处理。但是三哥因为招标还是分不开身,不能自己动手。于是给我打电话,问我愿不愿意把这件事办到底,不愿意他就另外安排人。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40节:打拼2(40)   我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因为我早就想好了,这件事如果闹大了,我就自己背到底。   万一背不下来,最好的情况我至少也要跑路,所有的一切都完了。如果让我扛下来了,等着我的就是一片新天地。   何况,亮子既然点名找了我,我躲也是躲不过的。这么多年的账迟早要算清,迟算不如早算,去他妈的这次就一锅端吧。   接完电话,我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就昏昏沉沉继续睡着了,只是睡得不是很安稳。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又回到了初中的时候,跪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校门口。中途醒来几次,一身的冷汗。   第二天上午一起来,洗漱完毕。出门之后,我就给险儿、小二爷、地儿一人打了一个电话,要他们马上出来,在粮站旁边的粉馆见面。   见面的时候,我就把情况和我答应三哥要办的话都给他们说了。由于前两天我就已经先给他们打了预防针,都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人感到很惊讶,一商量,小二爷决定要动今晚就动,越快越好,乘火烧煤炭!   商量好了,我给三哥打了个电话,三哥同意了,要我们自己小心点,并且要袁伟下午过来,和泥巴一起来帮我们开车。   下午,我叫贾义和元伯一起联系了晚上办事的人,除开我们五兄弟之外,还有贾义、胡玮、元伯、小黑、小敏、鲁凯、简杰以及地儿的一个朋友,外号叫汤头。安排了一辆猎豹和一辆长安、一把枪、五把管杀、一把开山斧、三把杀猪刀还有三把砍刀。   等天一黑,我们就坐上车,往市里面奔过去了。   45   有句话叫做:常年打雁,今朝却被雁啄了眼。   对于方五,我们知道他在本市的城北地区有些名气。但是,他一辈子其实没有做过一件令人刮目相看、四海扬名的大事。他不像黄皮杀过人,不像罗佬跑过路,不像三哥开过枪,不像老鼠坐过牢,更不像廖光惠一样硬碰硬地搞定过头号大哥。他的名气和地位完全是靠时光和交际一步步熬起来的。   所以,说实话,当时包括三哥在内,我们所有的人都不是很看得起方五的。搞他,我们知道有一定的风险,但是这种预料之中的风险不会大到让我们忌惮的地步。最多就是一个翻版的保长和罗佬而已。   但是,我们错了,我们那天晚上这一去,就出了事,成全了方五办一件让他名声大振的事情的心愿。   我早上就已经联系了将军,将军要我们到了市里之后先去他那里一趟,他再告诉我们方五的具体地方。   于是,那天晚上到了市里之后,我们先到了将军住的地方。到的时候,将军的手下二条、拐子和另外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也在。互相打了个招呼,将军把他查到的方五公司的地点和住的地方都告诉了我们。   将军的意思是要二条他们和我们一起去办这件事。反正弟弟都被砍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准备明刀明枪地和方五干到底。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了,拒绝了将军的提议。我们兄弟一起办事习惯了,再额外加上从来没有合作过的二条他们可能还没有我们自己兄弟单独办事来得利落。再说我们人也够多了,二条他们再来,那闹出来的动静就实在是太大了点。   最后经过商量,将军还是拗不过我,同意了我的意见。听将军说,方五公司一般晚上也要上货、卸货的,所以我们几个决定去方五的公司守着。二条他们则去方五的家蹲点。哪边遇到了就哪边动手,反正今天一定要废了方五。   拒绝了将军先吃饭的提议,我们几个从将军家出来,转身就去了方五公司所在的地方。   到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左右了。   方五的公司位于我们城北一个车站旁边的一条街上,已经有些靠近城乡接合部了。   但是那条街上还是比较热闹的,有很多家的小货站,还有很多家给那些搬货的苦力们提供饮食的小餐馆。每个馆子里面都是人头济济,挺热闹的。   车子慢慢开过方五公司的门口时,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了,站在门口、梳着大背头、嘴上叼着根烟的那个男子正是方五。而坐在门口一个小板凳上,脑袋上缠着几条绷带的则正是我们前两天晚上痛打过的亮子。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41节:打拼2(41)   于是,我要袁伟把车开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掉了一个头,然后再开回来,把两辆车停在了方五公司斜对面十来米的一个小区的门口,这个小区门口没有安灯,黑黑的,但是两边各有一家饭店,左边饭店的前面还开着卖烟酒槟榔的小店。   车停在小区门口,光线也不太好,让人感觉安全了一些。但是当时的我们却都没有留意到,这两家小饭店的门口除了我们的两辆车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任何一辆车了,我们就这样突兀地停在了那里。   我们全部人都安静地坐在车里,默默地看着“阿建货运”门口的方五他们几个。过了不久,方五公司门口好像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人,络绎不绝地走进走出。公司的门口也还留着两三个人在一起边抽烟边谈着什么,方五也在里面。   “妈的,生意蛮好啊,都黑了还这么多人走来走去的。等下这些家伙不知道会不会走,要是不走的话,搞起来还麻烦呢。”小二爷说了一句。   “等等吧,人多人少还不是得要搞。这些人应该都是他公司里的人,下班了估计也就要走了。”袁伟回答道。   于是,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大家都默默地望着方五公司的方向。   是啊,人多人少,我们都一定要硬着头皮上啊。打流就是这个命,答应了大哥的事,就一定要办妥。不存在有什么其他选择的余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看见车外两个小饭店里面的生意越来越好,不时有三五一拨的人走了进去。   一会儿,还从前面的店子里面走出了三个人,围成一圈站在我们车前面五六米的地方抽着烟,笑嘻嘻地谈笑着什么,貌似在等还没有到的同伴一起进去吃饭。   小区的门口还有着两个带着小孩看上去好像吃完晚饭出来散散步的妇女在一起拉着家常。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这是生活,而不是电影。当然我们想不到会有什么不对,现在本来就是这些搬运工忙完开始吃饭的时候,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不妥。   所以,包括小二爷在内,我们都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   在车里面等了很久,大家都有些渴了。于是要地儿和元伯两个下去,去只离我们车子七八米远的那个烟酒铺买点矿泉水和槟榔上来。   两个人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透过车窗,我看见他们选好了几瓶饮料、水和槟榔之类的东西,元伯在掏着口袋里的钱,而地儿则正在和老板谈着什么。   突然,就在让我们感觉不到任何不对的时候,情况却突然之间起了很大的变化。   “出来!”   只听见很大的一声叫喊声,那三个站在我们车前的人飞快地对着地儿、元伯两个跑了过去。   可能是听到了叫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地儿和元伯都一脸诧异地回过头来,想看看怎么回事。   他们刚回头,三个人就已经跑到了他们的身后动手了。   一个一脚蹬在元伯的屁股上,把元伯死死地按在了烟酒铺的柜台上面。   另外两个则对着地儿就是几拳,把地儿拉倒在地上,也死死地摁住了。   “我×,出事了!”   我反应过来出事了的同时,小二爷有些吃惊的声音也在我的脑后响了起来。   46   车里一下炸开了锅,袁伟飞快地把车子发动了起来。我们其他人拿着家伙,急匆匆地打开了车门,冲了下去。   我们开门下去的时候,后面泥巴那辆车也同时发动了起来,车的四扇车门也一下打开,胡玮他们所有坐在后面车上的人也都拿着家伙纷纷地冲了下来。   但是,同一时间,我还看见了其他的情况。   两边饭店里面本来好像都是在吃饭的那些人,也全部纷纷从饭店里面冲了出来,手上分别提着砍刀、铁棍之类的家伙。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大声地从我脑后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砍死他们!搞啊!”   一扭头,我就看见了头上缠着绷带的亮子,手上也提着一把杀猪刀,带着十来个人从斜对面的方五公司里向着这边飞快地冲了过来。   我们中了埋伏!!!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42节:打拼2(42)   原来方五砍了将军之后,已经预料到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   第一次将军要我们动亮子,只是想给方五一个教训,敲山震虎,好让他收敛一点,不想把事搞大。但是,方五马上就砸了将军的店,并且把将军的弟弟小将军砍了十来刀。这个仇就结深了,方五在道上打滚那么多年,快要成精的人物了,当然不会以为事情就会这么轻易地完结。   于是,砍了小将军之后,方五和他的人全部都非常地留心戒备着。   我们当时又太过大意,无缘无故的两辆牌照都做了处理的车就孤零零地停在了刚好可以看见他们公司位置的地方,而且一停就是几个小时,也不见有人下来。   方五表面上没有提防,但凭他多年打流的经验,实际上可能早就已经开始留心这两辆车里面究竟是不是将军方面派过来报仇的人了。   甚至可能从我们车帝走过去的那些人里面就有着方五派来察看车里情况的人在。两辆车的车窗并没有贴膜,虽然光线不好,但是借着小饭店和小卖部的灯光以及我们车内红艳艳的烟头,只要有心,一定可以知道车子里面坐了不少年轻人。   人没有马上下来,于是他算到应该是想等他下班的时候来办他。所以他一边冷静地继续待在公司,一边却已经暗中调人过来了,除了公司的一部分人之外。他还把另一部分的人分为两拨,一前一后地进了我们的车两边的两个饭店。   这是我当时一瞬间分析出来的所有情况!   那三个人已经在烟酒铺的门口堵着地儿和元伯了,两边的五个人纠缠在一起,打了开来。   我没有空再想其他的事了。   我只知道,趁着人还不太多的时候一定要把地儿和元伯救出来,如果再迟了,他们两个被堵在里面就必死无疑。   “给老子搞!”我也大叫了一声,对方看起来来势汹汹的,但是我当时并不怕他们。他们人多,但是我们齐心。   不久之后我就知道我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估计了,对方既然敢调人过来搞,就一定不会仅仅只是调些凑凑样子的家伙来。   我提着手上的一把管杀领先就对着烟酒铺冲了过去。我起步的时候看见了险儿掉过头,提着手上的杀猪刀,很冷静地向着右边饭店出来的几个人快步迎了上去。而小二爷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的胡玮他们则拎着手上的家伙迎上了左边饭店出来的那一帮人。   烟酒铺老板和周围路人的惊呼声、双方同样的喊杀声、响成一片的嘈杂的脚步声和“铿铿锵锵”的铁器交集声组合在了一起,就像是一部象征血腥和狂躁的交响曲,同一时间在我的耳边演奏了起来。   47   我和小二爷两个前后脚跑到了烟酒铺里面,元伯正和一个人扭打在一起,地儿则被其他的两个人按倒在了地上。   我猛地一下把双手抡高,然后一管杀就劈在了弯腰按着地儿的其中一个人的背上。   “啊!”   那个人和四十多岁的女老板同时尖叫了起来,我看到了那个人的黑衬衫被我的管杀砍破了一条口子,露出了里面正在急速向外面涌着鲜血的刀痕。   小二爷一刀也劈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被劈得不怎么厉害,却非常恐惧地飞快向铺子外面跑去。   老板娘满脸煞白地瘫软在地上。   我拉起了地儿,转头就向店子外面冲去,“元伯,出来!”   百忙之中,我头都没有回,对着还在店子里面缠斗的元伯大声吼了一句。   两边饭店的人已经率先赶到了店子外面,有一部分和胡玮他们砍杀在了一起。我抬头望去的时候,只看见胡玮手上的那把开山斧和对方一个大个子手上的一把东洋刀都在人群之中急速地飞舞着,看得我心惊肉跳。环目一望,街道上面人潮如涌,混在了一起,分不出哪方人多哪方人少,只是一片尖叫喊杀声。   我首先赶到门口的时候,对方的三四个人已经把烟酒铺本就窄小的门口围住了。   一根铁棍对着我的脑袋就敲了下来。   我向后一躲,身子撞在了后面的地儿身上,那根铁棍一下打在了老板摆在门口的冰柜上面。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43节:打拼2(43)   不等那个人反应过来,我一管杀就横着扫了过去,小二爷手上的杀猪刀也同时砍了下去。   我的管杀也被对方向后闪开了,但是小二爷的一刀砍在了旁边另一个人的肩膀上面。外面围着我们的人被我们拼命的架势一吓可能被镇住了,我前面的两个人都向门两边退开了一点。   我猛地拉了一把地儿,把手上的非常锋利的管杀一顿乱飞乱舞,带头向人潮中出现的一条小缝隙窜了出去,“快走,快走。元伯,跟着我出来!”   我没有时间,也不敢向后看,我只能边叫边死命地向前跑。   “钦哥,走,走!”胡玮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也叫了起来,一头一脸的血向着我这边冲了过来。   我终于冲出了烟酒铺那个窄窄的小门。但是,却又陷入了敌我不分的人潮之中。   我们的人和对方的人已经完全地混在了一起,亮子他们十来个从方五公司里面跑过来的人也赶到了,加入了斗殴的人群里面。   “小二爷,等我!”我听到险儿一声大呼,他手上的杀猪刀对着挡着他路的人,都是一刀刀地往死里捅,正在往烟酒铺跑过去。   “胡钦,老子今天就要搞死你!”亮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也一下红了眼,小二爷和元伯居然还在烟酒铺里面没有冲出来。我大叫一声,“给老子杀啊!”   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狠狠地劈着手上的管杀,完全不管对方死活地把前面档着我的几个人纷纷劈退了开来,一把把手无寸铁的地儿向车的方向猛地推了过去。   48   看着地儿一脚蹬开了后面的一个人,打开车门爬了上去。我转过头又想向烟酒铺方向冲,去救小二爷。   我刚转身,后背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痛,一根钢管已经拍在了我的背上。然后我的肚子上又被踢了一脚,一下把我踢得向后靠在了不知道是谁的身上,后面的人向后再一躲,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一扭头,想从地上爬起来去砍那个拍我的人,就看见胡玮的斧头已经劈在了那个人的手臂上。   然后,胡玮一边猛力挥着手上的大斧头驱赶周围拥上来的人,一边扯着我的肩膀焦急地大喊,“钦哥,起来啊!起来!!!”   在胡玮给我拼出来的一点空隙之下,我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手舞着管杀,好不容易地站了起来。   我知道胡玮救了我一命。如果没有他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再也站不起来了。而混战之中倒在地上的结果基本就等于死亡。   上了车的地儿拿着一把管杀居然又再次地杀了下来。正站在车旁离我四米开外的地方疯狂地狂吼狂砍着,吼声之中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无尽的愤怒。我知道他是想冲过来和我会合。   地儿劈退了两个人,但是亮子和其他的几个又迎了上去。   “给老子先弄死这个狗杂种,那天他在!!!”亮子大声地喊着,于是他们几个人更加凶猛地对着地儿狂劈。   地儿边打边闪,手上的管杀也挥得飞快。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地儿被一个长毛怪从侧面一脚踢得撞向了路边的一个垃圾箱。   他刚站稳重心,还没来得及完全地回过头,亮子和另外一个人手上的刀就对着地儿劈了过去。   “地儿,闪开!”   在地儿听到声音闪开的同时,袁伟的车头猛地一下开上了人行道,嘭的一声巨响,把巨大的垃圾桶撞得四分五裂。亮子旁边的一个人没来得及躲掉,一下就撞得飞了起来,一身的垃圾,跌在了地上惨叫连连。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愣了一下。   “走!走!走!搞不得了!地儿,上车!胡钦,走啊!走啊!!走啊!!!”车里的袁伟飞快地把车窗按下了一些,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痛苦而焦急地大叫道。   在我四五米之外的另一边,处于人群边缘的个子很高大的简杰已经死死地抱住了险儿,正在往泥巴已经开始缓缓开动的车上面拖。   小黑在离他们一米开外的地方,被两个人死死地扯着头发和上衣,弯着上半身在被猛踢猛打着。贾义用力一扭,扭开了抓着他衣服的一个人的手,飞快地跑了上去,一脚踢开了抓着小黑的一个人,再猛地对着另一个劈了一刀。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44节:打拼2(44)   然后,被贾义救了的小黑和刚刚拼了过来的小敏三个边打边退,在奋力地为抱着险儿死命往车上拖的简杰断后。   我一下冷静了下来,我看到周围几乎全部是他们的人了。鲁凯和汤头两个人已经被四五个人追着向街道另一头飞快地跑去。   我砍退了一个人,抬头望了一下烟酒铺里面的小二爷和元伯。小二爷一只手死死地抓着烟酒铺的半扇门,想要关上。另一只手拿着刀和元伯手上的板凳一起在疯狂地飞舞,而那个最先和元伯打架的人已经一身是血地倒在了烟酒铺里面的地板上。   这个时候,他居然也望向我了。我看到他对我很生气很焦急地眼睛一瞪,大声叫道:“蠢杂种!你妈×的滚啦!!!”   我扭过头大声喊了一声,“闪!!”   小二爷,等我,千万要等着我!!!   事后多年,我们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小二爷。因为不管怎么样,那天我们抛下了他,抛下了我们义结金兰、生死相依的兄弟!   49   胡玮拖着我朝着漆黑的小区里面就跑了过去。后面以亮子为首的十几个人大声叫骂着,提着手上明晃晃的刀枪就对着我们追了过来,双方越来越近。   我正在往死里拼命地跑着,跑到了小区里面的一栋宿舍楼下面的时候。   “哥,你快走!我就来!”   我居然听见胡玮这么一说,就看见他停下来了,转身拿着斧头,就挡在了我身后的路上。   这个时候,他居然学电影里面的牺牲自己做英雄!   “我×你妈!胡玮!”心中完全没有感激,更谈不上感动。我心口涌起了一种非常大的气愤和怒火。   我一下就红了眼,小二爷已经被堵住,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不扔下一个人了。   当啷一声,我对着后面人追过来的方向猛地一下把手上的管杀扔了过去,一把把别在后腰上的手枪掏了出来。   “啪!”“啪!”   我边转身跑过来,边对着后面黑压压的人群里面,把枪口稍微向下压低了一点就放了两枪。   “你们哪一个狗杂种敢过来,老子一枪就打死你!我×!”我一手抓着拿着斧头守在路上的胡玮后背,猛地把他扯了一个踉跄。   “给老子走!”   我两只眼睛快要冒出火来一样恶狠狠地盯着胡玮。胡玮呆呆地看了我一下,明显有些害怕了。于是他站稳了重心,又转过头来跟着我一起转身跑了起来。   那边的人被我手上的枪吓到了一下。短时间的一愣,距离拉开了十来米,我就听见一个人大声叫道:“妈个×的,就你有枪啊?”   嘭的一声,我听出来是鸟铳的声音。身后的脚步又追了上来,但是速度明显比开始慢了很多。   我们跑到了小区的一个小门前。“拦的士!”我大声说了一句,再一手把小门边上的铁门猛地一关,对着里面又打了一枪。把身体挡在了门旁的围墙上,一只手举着枪指着里面,我听见一阵惊呼和东躲西藏的声音。   “钦哥,上车!”   我飞快地转身跑上了胡玮拦下来的一辆的士车。   在胡玮的斧头威逼之下,我还没有关紧车门,满脸煞白的司机就猛地一脚油门,车子飞快地向前飙了出去。   虽然逃出了生天,但是一阵极大的恐惧仍然不可抗拒地占据了我的身体。我不知道恐惧的是什么,就只是非常非常的恐惧。我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就像是筛糠一样地抖个不停。   坐在的士后排的座位上,我感到两条腿无比的沉重,甚至沉重得让我想要移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我想哭但是又一点都哭不出来,整个人木木的,也失去了进行任何思考的能力。   连小二爷和元伯的情况,我都完全没有了考虑,我就是木木地坐着。   “大哥,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个开的士的,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去。你们高抬贵手啊,我有妻有儿,我求你们啊!”前面传来了的士司机恐惧得有些发抖的声音。   “你少啰唆,我们不会动你的!”前面传来了胡玮气喘吁吁的回答。   “钦哥!我们怎么办?”胡玮回答了之后,再次回过头望着我问道。 第45节:打拼2(45)   “你先开,我等下告诉你在哪里停。麻烦你了!师傅。”我还没有回复过来,脑袋乱乱的,好像千头万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下意识机械地说道。   50   车子继续往前开了没有多久,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袁伟的号码。我手剧烈发抖,好不容易才把手机盖翻了过来,“喂!你没有事吧?你在哪里啊?”里面传来了险儿非常焦急的声音。   “我在的士上,你们没有事吧?”   “贾义和简杰受了点伤,你下来,我们马上来接你。”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定下来了一点。   很快,我就要的士司机靠边停在了我们市一个区的区财政局旁边,我们两个下了车,给了司机一百元钱。再给险儿打了一个电话,要他们在不远的新华书店后门接我。然后,我和胡玮飞快地跑向了新华书店的后门口。   在路上,我的电话又响了,是市里面的一个陌生的号码,一接是鲁凯打来的,他和汤头现在在离我们不远的市一所大学的门口,我告诉他们要他们在原地等,我们就来接他们。   七八分钟后,两辆车飞快地停在了我们面前,险儿一把把车门拉了开来。   我和胡玮飞快地跳上了车,车子马上启动了。   “胡钦,完了完了!小二爷和元伯没有跑掉,汤头和鲁凯也不晓得在哪里?怎么搞啊?”地儿、险儿和袁伟都是带着哭腔,七嘴八舌地对我说道。   “鲁凯他们在××大学的门口。我们现在去接他们。”   接完鲁凯两个之后,我们的车子开到了我们市的一条江边上的空地,停了下来。   大家都在江边清洗完了身上的血迹之后,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有说找三哥调人的,有说回去拿枪的,有说现在去找将军,联合二条他们马上去救小二爷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自己的兄弟和小弟都被抓了,我应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要是小二爷在,也许他可以想出办法,但是他现在被抓了。还不知道生死,我应该怎么办?   我一定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这是今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做的。   我觉得他们的吵闹声越来越让我无法忍受,一股极大的火气让我吼了出来,“我×你们的娘!都他妈的别说了!”   一下鸦雀无声!   我靠着车子的轮胎,慢慢地坐了下去,“尾巴,给我一根烟!”声音柔和了一些。   袁伟默默地拿出了一根烟,点燃之后递给了我。   三哥!   三哥!我只能找三哥了,这个时候,最有可能帮到我们的就只有三哥了,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我默默地拿出了手机,拨下了三哥的号码。   嘟嘟嘟响了三声之后,里面传来了三哥有些醉意的声音,“喂!小钦,事搞完了啊?”   听到三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突然就有了一种安全感,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感觉今天发生的事也许没有那么严重了,三哥一定会搞定的。   “三哥,我们出事了,方五他们有准备。小二爷被抓走了……”我很有些激动地给三哥说了出来。   “什么?!”三哥也感觉非常吃惊地大声惊呼道。   “你等等,你等等,我出来接!老唐,你陪下郭处。我出去借个电话,得罪了啊。哈哈。”里面传来了移开凳子的声音,和三哥交代唐厂长的话语。   51   “好,小钦,你说!”   接下来,我把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仔仔细细地告诉了三哥。   “方五!你个狗杂种。你要搞是吧,好!老子就玩死你!”良久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三哥咬牙切齿说话。   “三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小二爷我们今天是一定要找到他的人的。”我问三哥,险儿他们也全部都安安静静地期待着电话里面的回答。   “你千万记着,我现在来不了,我这边还有事。我马上给我的朋友打电话联系,你等着。千万千万不要乱搞,现在不是出事的时候。听到没?你等我的消息,我会搞好这件事的。你等着啊。别乱搞!我马上就给你回信。”三哥再三地在电话里面交代着,我答应之后,他才挂了电话。 第46节:打拼2(46)   隐隐约约的,我觉得三哥今天好像不想出马办事了。要是他出马的话,就会说他马上过来了。就算他实在是来不了,明哥他们也一定会过来的。   管他的,只要三哥可以把小二爷搞出来,其他的先不管,办事报仇今后再说吧。   我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他的兄弟,我只是说三哥在联系人,马上给答复再教我们怎么办。   经过了非常折磨人的十来分钟的等待,“丁零零……”我手上的手机在空旷黝黑的江边黑夜响了起来,分外的刺耳。   一看号码,是三哥打来的,我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喂,三哥。怎么搞?”我急不可耐地问道。   “哦,小钦,你听我说。我联系了我的几个朋友,他们说了帮忙,现在也都正在周旋。你放心,小二爷和元伯绝对不会出事,方五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也不要急,现在这么晚了,我的那几个朋友说联系人也没有那么快。不过,都会尽力办的,明天早上之前一定会放人。你放心!你们要不就回去,要不就找个好点的宾馆开个房,先休息,明天一早和小二爷一起走。其他的事,有我在这里盯着的。你看要不要得。你也莫急,听我一句,安心休息!小二爷如果出了事,我杀方五的全家。”电话那头三哥传来的声音没有开始那么惊讶和愤怒了,恢复了平时一贯的冷静从容。   但是,电话这头的我却越听越心冷。   我相信三哥的保证,小二爷一定不会出大事。毕竟有三哥和将军在,方五也确实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办一个不重要的人。但是这一晚,小二爷会被打成什么样子呢?谁敢保证他不被打?   我也相信三哥找了人在给方五施压。但是人求人的事,这个施压的时间和力度真的是可大可小,谁也不好说。而小二爷被抓了,我实在是没有这个耐心去安静地等。   我更相信,三哥说“的如果小二爷出了事,他杀方五全家”的话。但是,如果小二爷出事了,方五全家死了又有什么意思。何况,我胡钦也敢保证,真的到了那一步,死的绝对不止是方五全家。   但是我却已经听不进去这些了。无论如何,我也是在江湖上打滚了一两年的人了。   如果是一年前的我遇到了这样的事,除了听三哥的话之外,也就只有硬抢人这一条路走了。而今天的形势明摆着硬来是搞不过的。   但是,现在我在电话里面除了听出三哥在帮忙斡旋之外,我也听出了三哥的另外一个意思:现在是招标时期,一切以招标为主,一定不能把事闹大。有事,等招标完了之后再说!   再如果,我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弟的话,我也会听三哥的话。但是我除了是三哥的弟弟之外,我还是我的这些兄弟们的大哥。   我的兄弟,我一定要救!现在就救!我等不了明天早上,我只知道一点,时间越久,小二爷和元伯受的罪就越大!   52   不过三哥的话除了让我心冷之外,还让我突然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方法。   我想到了一个人可以救小二爷,也只有这个人,才能有这个压倒性的实力。   三哥为什么不找这个人,我可以想到理由。但是我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如果能够说服三哥去找他的话,那么对三哥、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是最好的。   “三哥,你能不能找找廖老板。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他如果出面了,方五就根本不是问题了。小二爷马上就可以出来。”我一字一字很小心地慢慢说出了我的想法。   沉默了良久,电话里再次传来了三哥的声音,显得有些干涩,“小钦,不是所有的事都要靠廖老板的。什么事都找他,我只怕今后我们哪个也走不出他的圈子了。你懂吗?你放心,小二爷的事,明天之前我会搞定的。”   我完全地明白了三哥意思。   一直以来,以我对于三哥的了解,我早就看出来三哥和廖光惠之间是互相利用的合作伙伴关系,三哥的雄才大略让他并不甘心一直屈服于廖光惠之下。   所以,很多事找了廖光惠都可以很好地解决,比如说老鼠开啤酒机室的事,但是三哥一直不愿意找,他只是默默地养精蓄锐。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47节:打拼2(47)   我能够体谅三哥,但是不是在今天这个夜晚。   三哥忘了一点,小二爷是我的结拜兄弟。为了这件事,他为什么不能破例找一下呢?   如果找了,我想我们五个人会更加地死心塌地地感谢三哥的。可惜,三哥没有。   于是,我很快就作出了一个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的决定。   作出这个决定的理由有两点:第一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出我的一个兄弟和一个小弟。第二个理由和三哥不愿意找廖光惠的理由一样,我也想要摆脱任何人笼罩着我、完全掌控着我的阴影,包括三哥!   我很听话地在电话里面答应了三哥。我说那好吧,三哥你一定要尽快地把小二爷搞出来,出来越晚他受的罪越多。我们几个都还没有吃晚饭,等下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就休息算了,等三哥你明天的答复。你一定要尽快啊。   我知道如果三哥知道了,也许会同意,也许不会同意,但是一定对我接下来想要做的事,会产生某些影响。   所以为了小二爷、为了我自己的兄弟,我不允许有任何阻碍和影响存在。   我只能欺骗三哥,有愧疚,但是绝不后悔。   挂了电话的那一刹那,我知道我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小二爷的被抓,三哥态度的暧昧,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完全的孤单。   所有的事,都要我自己一个人来完全掌控。   要救兄弟,我只能靠自己!   在那一刹那,我依然有些颤抖的手恢复了稳定,我要变成平时的胡钦,甚至要比平时的胡钦更加的聪明厉害。   只有这样,我才能完成我现在决定要玩的一个危险的游戏。   我将要面对的这个人是比三哥更要难以对付的人。   我见过他很多次面,也和他一起吃过很多次饭。   不知道是因为三哥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真的很欣赏我,他一直都对我很不错,经常说我很像年轻时候的他,说他要是像三哥一样有我这么一个弟弟就好了。连我在他场子里面第一次打小兵儿的事,他都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连责备都没有一句。   但是,我却可以说完全的不了解他,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根本就不知道。   不过我可以想到的一点就是他一定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不简单的人。任何人能够走到他今天的这一步,那么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你想要求他办事,那你就一定要做好付出一些东西的准备。对于一个毫无价值的人,他一定不会帮!   我所拥有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几乎都不值一提。但是,我知道我有一样东西,也许可以和他谈谈。   这是一个危险的代价,但是为了小二爷,我必须要这么做,只有这样,才有一线打动他、让他出面的可能。   小二爷,你等我!你死我们五个陪你一起,你不死,我们就共荣华!   53   “怎么了?三哥怎么说?”   “三哥什么意思?”   “胡钦,我们接下来怎么搞?”   对于兄弟们的询问,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出来。望着周围这些期待的眼神,我知道在某种程度来说,三哥之于他们就像是之于我一样,也是一种依靠、一种寄托。我现在失望了,但是我怎么能够让他们也失望。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把右手食指竖着按在了嘴唇上面,示意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在手机上按下了一串熟悉的号码,拿着电话远远地走到了一边。   我现在没有依靠了,但是我要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直都会有着依靠的。那就是我——胡钦。   “喂!小钦啊!哈哈哈,你没事打我电话干什么啊?稀奇啊。哈哈。”电话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平和而豪爽的声音,让人听了之后有一种被信任被亲热的、很舒服的感觉。   “喂!廖哥啊,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要打扰你,很久没有去场子里了,还好吧?”我也马上带着笑意,用我所能表现出来的最尊敬的口吻回答道。   “哈哈,小钦。你也晓得很晚了啊。就不要和我啰唆了,你未必是因为想我这么一个老家伙才深更半夜给我电话啊。有事吧?说吧!没关系的。你这个小屁股,我一直蛮喜欢的。有事就说?”廖光惠并没有回答我的客套,而是开门见山地给我说了。不过这样的揭穿我虚伪的口吻却并没有让我感到一丝不适。相反让我觉得很是亲热,有种被看得起、被当做自家人的感觉。 第48节:打拼2(48)   廖光惠果然不简单!再装下去,我胡钦就实在不怎么聪明了,我也马上下意识地决定了要开门见山,“廖哥!我现在在市里,我出事了!想求你帮帮我!”   两三秒的沉默,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廖光惠的声音,“只是小事,小钦你深更半夜地也不会轻易来找我。这样吧,你过来谈。我现在陪几个朋友打牌,××大酒店的桑拿部,七楼。你到了上来就是,打我电话。就这样了,我等你!”   说完,咔哒一声,廖光惠马上就挂了电话。   “嘟嘟嘟……”电话里面传出来一阵阵被挂断的忙音,我的心头涌上了一阵的不舒服。   短短的几句话,却让我起了一种极大的无法抵挡、被牢牢掌控的感觉。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我该怎么办?   望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江水,我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转身快步地向车边等候着我的人群走了过去。   “怎么样?”险儿走了上来,两只漆黑发亮的眸子在江边灯光的反射下闪闪发光地望着我道。   其实险儿也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他也许没有小二爷的分析能力,但是他却非常的敏感。望着他的眸子,我突然觉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淡淡地一笑,拉开了车门,“大家上车,去××大酒店。”   两辆车子发动了起来,一前一后地开离了微风拂面的江边和那倒映江面、碎成千百片的月光。   廖光惠,我来了。   54   ××大酒店是我市第一家五星级酒店,也是我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装修富丽堂皇,非常高档。有几年,能否出入××大酒店,甚至就代表着一个人在这个市的地位与身份。   很快我们就看到了××大酒店耸立于夜色之中,好似风帆一样的高大身影。   泥巴和袁伟把车停好之后,我交代了袁伟带着大家先去二楼的饮食部吃饭。就带着险儿,我们两个人坐电梯来到了七楼。   出了电梯,我和险儿来到了桑拿部大厅一角的茶座外面。   站在那里,我拿出手机,准备给廖光惠打个电话,问问他具体在哪个房间。   一个身材非常好、很漂亮的穿着套装的女人对着我们走了过来,“对不起,请问两位先生,你们有位是胡先生吗?”   我和险儿有点意外地对望了一眼,“啊!我姓胡,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哦,胡先生!您认识廖总吧?廖总交代过我了。麻烦二位跟我来。”   “哦,那好,谢谢你了。”廖光惠还真的有面子,到哪里别人不是叫他廖总就是廖哥。   那位女人把我和险儿带到了茶座后面的一排棋牌室的包间里面的一间VIP房。   房间中间有一张很大的台子,我估计是玩牌九的,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自动麻将机和一张按摩椅,再一边是一套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真皮沙发,沙发前摆了一张小小的茶几,我和险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二位先生想喝点什么?廖总交代了,要招待好您!”   “不用了,谢谢你。廖哥什么时候过来?”   “那好吧,二位就先请坐,我去通知下廖总。稍等!”   过了两三分钟,那个女人又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服务生,托着一个盘子,端了两杯茶过来。   “胡先生,我刚刚帮您通知廖总了,再过十分钟,他马上就过来。麻烦您二位稍等了。这是廖总帮你们点的茶,二位慢用。”   茶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深红色,红得很圆润,喝下去也很圆润,香气扑鼻。这是我第一次喝却让我至今为止都非常喜欢的大红袍。   那个女人很是健谈,不断地和我们拉扯着。看得出来,对于廖光惠她是很尊敬的,这种尊敬甚至都延及到了我们两个平时她也许望都不会去望一眼的小毛头的身上。   说心里话,我和险儿都是很乐意和她多聊聊的。但是,现在确实不是很好的聊天时机,我很委婉地给她说了,我们希望单独呆呆。那个女的给了我们一人一张名片,然后很高兴地说要我们下次来玩联系她,才很有礼貌地转身走了出去。   名片上印着“李乐,桑拿部经理兼公关部长”,我当时以为是五星级酒店里面很大的一个官,类似于宣传部长之于政府。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49节:打拼2(49)   很多年之后,袁伟手下的一个姑娘也给了我一张同样内容的名片之后,我才明白了原来部长就是妈妈桑,古时叫做老鸨。   我把三哥电话里面说的话和我的想法都一五一十告诉险儿了,我真的很需要一个人来商量一下。险儿阴着脸半天没有回答我,最后说了一句,“胡钦,我们也别太难为自己,没有什么的。实在都不行,大不了等下找启明多调几把枪,他妈的打死几个把小二爷搞出来了,我们一起跑就是了。哪个都不好过,逼上沾坨屎,大事干不成!没有什么的!义色,老子算是把他看透了!”   这是险儿第一次叫义色,也是我们兄弟里面第一次有人把三哥的称呼改成义色。   险儿说的是最差的一种方法,但是看着他冷静却又狠毒的样子,我的心却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是啊,有什么呢?小二爷怎么都不会死吧。实在不行,杀几个人还怕救不出他来?大不了一起吃花生米(注:吃花生米,黑话,挨子弹)呗。   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感觉到头脑开始在事件的冲击下慢慢地回复了正常的运转。   我们正在讨论着的时候,包间的门打了开来,廖光惠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手上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55   “廖哥!”   我和险儿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哎呀,小钦,等了半天了吧。我刚好一手好牌,舍不得放。哈哈哈,险儿也来了啊,坐坐坐!”   “廖哥,你坐!”   “坐吧,和我还客气个什么。坐,都坐!”廖光惠走了过来,两只手按着我和险儿的肩膀,三个人一起坐了下去。   “小钦,你和险儿今天怎么了?有事就说啊!看我可不可以帮你们什么忙。”我递给了廖光惠一根烟,他边点烟边对我说道。   “廖哥,我们兄弟今天出了点事。小二爷被人抓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过来求你了,你是市里的头大老大。如果廖哥实在觉得麻烦的话,我们几兄弟今天晚上也就只有自己去拼命了。”我开门见山地说道。   “怎么?小二爷被人抓了?不是公安?”廖光惠没有任何吃惊的感觉,依然很平淡地望着我道。   “不是。是城北的方五!”   “哦!怎么回事?”   “是三哥要我们过来办事的,为了将军的那个饭店的事。廖哥也知道,××市的将军在我们这里开了一个叫做将军肚的饭店,开始是和方五合作的……”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廖光惠。   廖光惠听完,稳稳当当地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两口茶,“小钦,这个茶还不错,叫做大红袍。着锦衣穿红袍,这在古代是贵人啊。来,你和险儿两个喝喝看。”   我不太明白廖光惠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得和险儿端起杯子,一人喝了一口。   “廖哥,你是大哥。我只是个小混混,这么高档的东西,我还不懂。我今天最担心的就是我兄弟的命。廖哥,我胡钦今天求求你,能不能出面帮我一个忙啊?”我有些着急,也有点恼火廖光惠暧昧不明的态度。   “哈哈哈哈哈哈,小钦啊。你和义色一个样子,和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像。聪明,但是不沉稳。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直接、简单、有义气。要是别的事都好说,方五这个人也不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廖光惠又喝了口茶,我的心已经开始有点冷了下去了。   “但是将军这个事,我真的不是不帮你,我实在是也不怎么好插手。你晓得将军当时要开店找的哪个不?找的我啊。他看我廖光惠不来,要靠着方五。本来道上就有些朋友在传不好听的话了。现在搞出问题来了,我廖光惠无缘无故地屁颠屁颠跑过去帮他将军擦屁股,我怕脸面上说不过去啊。是吧?小钦。”   廖光惠这么一说,我和险儿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说的也有道理。我估计三哥不找他帮忙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再说了,你为什么不找义色呢?凭义色两个字,搞下方五应该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你们毕竟是跟着他混的,我插手也不太好。”话锋一顿,廖光惠接着又说道。 书本网 txt电子书上传与分享 第50节:打拼2(50)   三哥今天在电话里面给我说的话,除了我们六兄弟,我不想告诉别人的。怎么说,三哥待我不薄,在别人面前说我们之间的事,我并不想。但是我感觉到在这个人面前打动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说实话。无论如何,为了小二爷,我再努最后一把力吧。   “廖哥,我晓得。到了您这个级别,一般这些小事您出面是真的不太好的。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来之前,我给三哥打了电话,三哥现在正在搞招标,有些事不太好正面出马。   开始找您之前我也想了很久,道义上您没有任何帮我们的义务,现在我也只能和您实话实说了,您生意做得这么大,又是道上的头号大哥,白道上也都是您的朋友。我们六兄弟什么卵都没有,一口饭还是靠着您和三哥吃的。   您帮我们救出小二爷,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报答廖哥您的,将军那个店子也不是我们的,我们说不上话。   但是,只要廖哥您和您下面的人今后有什么不好出面的事,我们可以帮您做,包括杀人!今后,我们帮您看场也不收一分钱了,只要有人闹事,所有的责任损失都我来背。只求廖哥您今天无论如何提我一把,我求您!”   说完,我一下推开面前的茶几就跪在了廖光惠的面前。   56   坐在我旁边的险儿看见我突然之间跪了下去,大吃一惊,一把拉着我,想拉我起来。   廖光惠本来也大吃一惊,站了起来想拉我的。但是一看见险儿在拉了,他反倒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一双眼睛平凡冷静得让我完全摸不透他心里在怎么想。   但是我感觉到了一点,我没有让险儿把我拉起来,反而一把拉着险儿,“跪下!”   险儿呆呆地望着,我也望着他。我想他应该明白了我眼里的意思,因为他也低着头慢慢地跪了下去,跪在了我的旁边。   但是廖光惠没有让他跪下来,险儿腿一弯、跪到一半的时候,廖光惠就一只手拉住了他、一只手拉住了我,“都起来都起来,小钦,你还是这么一个人啊!看不出来啊。我廖光惠没有生你养你,都给我起来!起来了,一切好说,不起来我就走了!”   他的语气里面有一种很坚决、很果断、让听的人感觉最好按他的意思办的味道在。   我没有反抗,和险儿一起站了起来。   我扭头的时候,竟然看见险儿的两只眼睛红红的,里面闪闪发光。两片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非常倔强地很用力地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鼻子一阵发酸,眼睛前面的廖光惠也一下就模糊了起来……   廖光惠安静地站在那里,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两个半晌,突然“唉”了一声,叹出了和他谈话到现在最带有感晴色彩的一口气。   “小钦啊小钦!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算了算了,你们等我一下。那边朋友在等着的,我先去打个招呼。等下就过来。别哭了!”   不等我回答,廖光惠并不高大的身影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就像是掉在了无尽深渊的一个溺水者,却看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从身边慢慢地漂过。一颗心,完全地冰凉了下去……   我很有些担心地和险儿一起坐在包间里面,默默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险儿,我欲语无言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低着头,还是没有望我,但是他的手却放在我按着他肩膀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我实在是摸不清廖光惠到底会不会帮我们。   在我亮出了最后的底牌、和险儿一起跪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的态度却依然像开始一样的暧昧不明。但是他叹出的一口气却又让我感到他好像也受到了某些触动,动了感情。   这样一想,我觉得好像有一线希望,心里沉沉的感觉轻松了一些。但是却又免不了反过来想,他只是叹了一口气而已,什么回答都没有给我。要是他愿意的话,怎么会这么反复无常,半天了连答复都不给一个呢?   这样左思右想,巨大的压力让我的情绪开始异常狂躁起来。   我给袁伟打了个电话,想看他们吃了没有,结果就是因为袁伟很担心地问了我一句,事办得怎么样了,被我狂吼了一通,最后还是险儿接过电话,和袁伟说了几句。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51节:打拼2(51)   就在这样度日如年的时候,包间的大门被再次地打了开来。   57   廖光惠又走了进来,我和险儿还是像开始一样地站了起来。   但是廖光惠这次没有和我们客套了,走进来之后径直走向了沙发的一角,把整个人深深地陷进了沙发里面,背着光,上半个头部都看得不是很清楚,就像是隐入了黑暗一样。   “小钦,将军的那点生意,我廖光惠并没有看在眼里,我是看在义色的面子上才答应和他合作的,他不识抬举,我无所谓。至于看场子,你们该得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少你们兄弟。我廖光惠做事一是一,二是二。这点钱我都占你们便宜我也不是廖光惠了。”   等了半天,廖光惠却说出了这么一段完全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到底帮忙还是不帮忙,我更糊涂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极品芙蓉王,自己拿了一根,递给我和险儿一人一根。点燃之后,吐出一口,等丝丝青烟飘散,他才说道:“我给你说这些,是想要告诉你知道。今天,方五这个事,我廖光惠来帮你摆平!但是,不是因为将军的什么生意和你们的工资,更不是因为你开始说的什么帮我杀人。第一,我廖光惠一世做事都还算有分寸,得罪的人不少,恨我的更不少。但是结下了刀剑之仇、想弄死我或者我想杀的人还没有碰到。第二,我廖光惠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说是什么大哥,但是真要弄死个把人还去找你们几个小屁股出面,我也就不混算了!   所以,小钦,后面的话,你给我听好!我廖光惠欣赏的人不多,你胡钦我是真的喜欢!你重义气,出来混最要紧的就是重义气,不是什么钱。没有义气,没有朋友,没有人看得起你、抬你!你还有个钱?!我今天帮你是因为你对你兄弟的义气,今后你也不是我的小弟,更不是为我卖命的亡命之徒!我廖光惠活了这么多年,看错了一些人,但是小弟还是不差你们几个。你要是愿意,今后你就是我的兄弟、我的老弟。听得进去,就喊我一声大哥!”   当我听到他说“方五这个事,我廖光惠来帮你摆平”,我浑身的血就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了。   我只知道小二爷今天没事了!哈哈,他没事了!   廖光惠后面的话,我好像听进去了,但是却又没有仔细去想。狂喜已经全部占据了我的心。等廖光惠一说完,我就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声,“大哥!”   我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声大哥叫出了口,会给我、我们六兄弟、廖光惠、三哥之间的关系带来什么样的转变。我知道,我说了我是因为没有想到才叫的,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不过,我想,就算当时我反应过来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叫出这一声,只要我们六兄弟任何一个不出事,你要我叫魔鬼当大哥我都会叫,何况廖光惠!   “哈哈哈,好好好!小钦,你放心,我刚出门的时候已经给龙袍和海燕都打了电话了,他们就来。等他们来了,你们再一起过去。要不先按个摩或者吃点东西吧。”廖光惠显得很高兴地一边摸着脑袋上剪得平平整整的小平头,一边站起来给我说道。   “不了,大哥。不了,要不我下去吃点东西吧,我们晚饭都还没有吃,下面还有几个兄弟在边吃边等着我们的。”   “你们还没有吃晚饭!你们帮义色办事也还真的是拼命啊,这么晚饭都还没有吃。你下面还有人啊?那好,你们去吃饭,签我的单。等下龙袍他们过来了,我给你打电话就是。”   “那怎么行!大哥,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你救了小二爷就是救我们兄弟。今后大哥你有事要处理就告诉我吧。”虽然真的很感谢廖光惠,但是我的心底真的还是有些抗拒和他过于亲近的。   因为他对于我来说,太过于高深,太过于强大,就像一汪深潭,我完全摸不到他的底,我对这样的感觉有些害怕。   “你说什么屁话,去吃吧。到我这里了,还少你们一顿吃啊!我先到隔壁去打牌了,你慢慢吃,不急!小二爷不会有事,方五也跳不到天上去的啊!” 第52节:打拼2(52)   58   告别了廖光惠,我和险儿一起坐电梯下到了二楼饮食部,袁伟他们坐在大厅左边的一张大桌子上,好像都吃得差不多了,坐在那里正在聊着什么。看见我和险儿走了过去,都站了起来,我跑上去,拉着袁伟,没有说什么,就是望着他。从我的眼神中他看出了我的歉意。   “吃饭,吃饭。饿急了吧?”   “是啊,确实有点饿了。”   “胡钦,怎么搞的?”地儿问道。   “廖哥答应了,他正在调人,等下我们吃点东西就去把小二爷搞出来。”我开心地回答道。   “哦!!!”在座的人都高兴地叫了起来,这是小二爷被抓了之后,我们所有人第一次的笑容。   袁伟他们已经买了单,于是,我和险儿又自己去点了两笼烧卖、几盘荤素小菜,炒了一个蛋炒饭,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服务员居然拿着一张单子和七八百元钱走了过来,站在了袁伟的身边,“先生,请问你们这有位姓胡的先生吗?”   “哦,怎么了?”袁伟一脸戒备地问道,我直觉感到一瞬间,所有人的状态都紧张起来了。   “我就是,怎么?”我隐隐猜到了,于是开口回答道。   “哦,胡先生您好!这是这位先生买单的钱,刚刚有人给我们经理打了电话,胡先生这桌是那位先生请客。这是您的钱,请收好!”服务员把钱递给了袁伟,袁伟一头雾水地呆在那里,没有接。   我打了个眼色,袁伟接了下来。   “谢谢先生,祝各位用餐愉快!”   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袁伟忍不住问道:“我×,吃饭都不用钱?廖光惠请的客啊?”   我边吃边点了下头,“是啊,看到没有。大哥啊!”   “是啊,还真的蛮屌的,五星级酒店,说退钱就退钱,我×!”地儿也忍不住开口说了。   快吃完的时候,电话响了,接起来一看,是廖光惠打来的,赶紧把嘴巴里的半个烧卖一口吞了,“喂,廖哥,我差不多了。”   “哦,小钦,吃完了吧?”   “吃完了。”   “小钦,你那里多少人啊?”   “有十几个。”   “那不用这么多,你带四五个用得上的人到我这里来。你们今天也就不回去了,我帮你们订几间房,其他人就在这里休息下。按摩、小姐自己叫,都算我的。你看要不要得?”   “不用了吧,廖哥。太不好意思了。”   “这些话就少说了,你吃完就上来吧,老房间等我。其他人去玩。快点啊!”说完,廖光惠就挂了电话。   我把廖光惠的意思给大家一说,结果大家都要一起过去,说救小二爷和元伯一定要一起去。   我想了想,还是听廖光惠的好。   于是,叫上了险儿、袁伟、地儿、胡玮,安排贾义带着其他人和我们一起上楼去桑拿部,先去整个桑拿,再休息等我们回来。   到了楼上,廖光惠和龙袍、海燕已经等在开始那个包间里面了,廖光惠要海燕出去帮贾义他们安排去了,我们剩下的五个则和廖光惠、龙袍一起留在了包厢里面。   “小钦,我要朋友联系到方五了,说我要人,你猜他怎么说?”廖光惠笑嘻嘻地对着我说道。   “他知道是你,当然放人咯。”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上海滩的杜月笙,说一不二啊。方五蛮调皮的,他说这件事是我的事的话,他屁都不敢放。但是是将军的事,他不弄下来,今后没面子。看在我出面的分上,要将军拿三十万,再加你的一只手。哈哈哈哈。”廖光惠感觉在说一个很荒谬的玩笑一样地笑了起来。   我没有搭腔,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搭腔才妥当。   “按道上规矩呢,我实在是不太好插手,但是既然你胡钦是我的兄弟,我答应了你,那方五就是不给我面子。哼哼!”廖光惠说到最后的时候,鼻子里面发出了两声冷冷的哼声,把头扭向了坐在他旁边的龙袍,抽了一口烟,淡淡地说道:“龙袍,今天的事,就托你带着这些小朋友搞一下啦。啊?记住,不要搞死!”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53节:打拼2(53)   说完这句话,廖光惠吐出了一口烟,原本平凡的相貌在袅袅升起的烟雾和这个冷淡平静的语调之中,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在这一瞬间,我才突然意识到,他就是那个独霸我市、硬碰硬干掉了前任大哥李杰的黑道头号交椅——廖光惠!   “好的,大哥,你去玩。放心!”龙袍对着我一笑,也同样淡淡地回答了廖光惠的话。   “那好,你们聊。我就不陪了,小钦,回来你就早点休息。下次来市里记得联系我啊。”廖光惠摸着小平头站了起来。   “好的,大哥,你好走。多谢了。”   “廖哥,好走!”   “廖哥,好走!”我们全都站了起来。   “好好好,你们玩,你们玩!”边说,廖光惠边打开包间门走了出去。   59   龙袍站了起来,边向沙发后面走去边对我说:“小钦,老子睡都睡了。你们这些小家伙啊,就是喜欢撩事!”龙袍和海燕都经常去场子里面,也不像廖光惠那样打个转就走,大家在一起喝过很多次酒,互相之间熟多了,所以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龙哥,真的对不起了。没有办法,不靠你们出马,真的搞不定!”袁伟也笑嘻嘻地说道。   “妈个×的,马屁拍得还真舒服啊!”龙袍边笑边从沙发后拿出了一个写着“×××旅游观光”的大帆布袋子,走到房间中央的大桌子上,往上面一放,把袋子打了开来,“来,我和海燕一人一把,其他开得起枪的人就过来拿!”   我们一起走了过去,大家都呆在了那里。良久过后,地儿说了一句,“我×!打仗都可以了!”   我们以前也见过枪、手枪、鸟铳,最屌的就是双管。我还见过牯牛拿过一把来福。   但是除了第一次在看黄皮听到双管开枪的声音之外,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震撼的感觉。   里面放了五把枪,五把清一色黑黝黝的枪。四把锯短了枪管、没有手柄的来福,一把微型冲锋枪,就是我们在香港的枪战片里面经常看见的那种微型冲锋枪。   黑黑的哑漆在灯光的反射下投射出一种美轮美奂的庄严感觉,但是美得很妖异、很瘆人。   我们互相望了一眼,谁都没有去拿。   站在一边的龙袍望着我们脸上挂着很讨厌的笑容说:“哈哈哈,你们这些小麻皮,平时看你们,老子还都以为你们是大哥类。见到枪就没用了吧,微冲是海燕的,给我留把来福,还愣着搞什么啊?”   龙袍话一激,我就看见一只手对着袋子里伸了进去。大家猜得一点都没有错,我也猜得没错,这只手的主人就是险儿。   不过第二个拿的不是胡玮,而是地儿。我知道,如果今天小二爷出了事,那么第一个开枪的很可能也不是险儿而是地儿。   胡玮也要拿,我没让,把枪分给了袁伟。   我办事有一个原则,只要我还不是真的想杀某个人的时候,我绝对不会让险儿和胡玮两个人同时拿着重武器的,这对于敌人对于我们自己两方面都太过危险。   分完枪不久,海燕也进来了,他和龙袍两个人分别告诉了险儿他们枪的用法。   胡玮两只眼睛晶晶发亮地站在一边,望着险儿他们三个人,就好像是一个孩子看见别的孩子手上的世界上最有趣的玩具,但是自己却玩不到一样的馋涎欲滴。终于忍不住,他走了上去,想求险儿他们几个给个面子让他试试感觉,得到的是一个回答,“玩去!”   太侮辱人了!   胡玮很不高兴,气冲冲地跑到了海燕身边。老成的海燕比较厚道,把手上的微冲借给胡玮摸了摸,让他爽了一把。他拿着微冲很高兴,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险儿他们,甚至还扫了我一眼。   万事俱备了,龙袍把枪又装回了包里,领着包说:“走吧,各位洪兴的大哥!”   “龙哥,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啊?还是方五的公司吗?”我问了一个很想问但是很愚蠢的问题。   “你问那么多干吗?廖哥办事,还比你不上啊。玩去!”   我靠!   60   两辆车,我带着地儿坐上了龙袍开的奥迪A6,袁伟他们几个坐在后面的猎豹。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54节:打拼2(54)   很快,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原来就在我们被砍的那条街的后面不远的地方,是真正的城郊。   那里有几幢大房子,是那些货运公司的仓库,算是违章建筑,其中有一个就是方五存货的仓库,方五就把人关在这里。   在车上,透过车灯,我就已经看见门口好像有几个人。一看见车来了,赶紧打开其中一个仓库的门走了进去。   我们在车上就分好了枪,我还是拿自己的手枪。在仓库的大坪子里面,我们把车停了下来,纷纷下了车,胡玮一脸不高兴地拎着他的开山斧。   袁伟坐在车上,望着正在关车门的海燕说道:“海哥,要不要留人在车上开车啊?”   海燕被问得一愣,还没有开口,喜欢开玩笑的龙袍就笑着回答,“你妈个×,你是跑路跑习惯了吧?还留人?你以为我们是你们洪兴的小家伙啊,下来!不然给你枪搞什么搞啊?”   袁伟很不好意思地熄了火,走了下来。   我们一行人向仓库走了过去,宽厚的海燕说了:“哎!你们几个听好,不要乱搞。是救人的,不要弄死人啊!”   “哦,知道了。”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转过头,又交代了一句,“等下我和龙哥、海哥不动的话,你们不要乱搞啊!”   看着后面几个人都貌似忠厚地默默点了头,我居然也就放心了。我忘了一点,每次办事之前我都交代,但是险儿什么时候听过我的呢?   到了门口,地儿推开门就想往里走,海燕一把拉开了他,自己和龙袍两个人领先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比较空旷的仓库,四面靠边的地方垒了一些货物,但是中间有片很大的面积。   靠里面的地方,居然还有让守夜人睡的一张床、一台电视机和一张桌子。   方五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就坐在桌子上面,手上拿着扑克,正在打牌。而亮子和其他的十来个人手上都提着刀棍、鸟铳之类的家伙站在两边。   小二爷和元伯赫然就在他们左边的一堆货物下面,两个人都被反绑着,一身的血,地上还有不少的血迹,就像是两个破麻布袋一样地瘫在地上。   我一走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脑袋登时嗡的一声就大了,感觉胸膛里一股热火一下就冲上了头顶。   “我×你祖宗,狗杂种!”我听见身后的袁伟一声大喝,就把手上的枪上了膛。   亮子他们也两眼一瞪,对着这边就冲了过来。   “小杂种,你再动一下看看!”海燕一声大喝,和龙袍两个人手上的枪也就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对面的亮子他们。   躺在地上的小二爷听到了袁伟的声音,很艰难地把脸抬了起来,一看到我们,我看见他的眼睛一亮,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对我一笑。   61   也许是海燕的声音让方五吃了一惊,他拿着牌,一下抬起头,看见了门口的海燕和龙袍两人,赶紧站了起来,“亮子,站着!哎呀,龙哥、燕哥啊!你们怎么来了?来来来,进来坐!”方五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就对着我们走了过来。   “方五,你现在是大哥了啊!哎呀,钉毛、撇子,你们两位大哥也在啊。我们两兄弟怎么敢在你们这些大哥面前坐啊,怕被你抓啊!”不怎么说话的海燕居然一开口就挤对了方五。   “燕哥,你说什么呢?我方五在你们面前算个啥啊。哈哈哈,廖老板呢?在后面啊?”方五一愣,马上又堆起了笑容,不过站在原地。   “哈哈,就是,燕哥、龙哥,过来坐。我们几个没有啥事,过来打下牌的。哈哈。”坐着和方五一起打牌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点头哈腰笑着说。   “方五,而今是不是一定要大哥出来才摆得平你,我和海燕搞你们这些穷麻皮不定啊?”龙袍这句话更狠毒,完全不留一点情面。   方五脸上本来强挤的笑意终于受不了,退了回去,本来往前迎上来的身子也停住了,语气有些僵硬地说道:“龙哥,我和廖老板一向无冤无仇,我方五自问人前人后也敬廖老板七分,我就不晓得他为什么要搞我啊?”   “为什么啊?我告诉你,廖老板今天这两个人是要定了,要田斌电话通知你一声,你还不给。今天我们就过来拿,你不给试一下?不要紧的。”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55节:打拼2(55)   “我×,廖光惠算个啥啊!大哥,怕个卵。搞啊!”一听这个话,站在方五旁边的那些小子都叫了起来。   咚的一声巨响,龙袍对着天上放了一枪,然后走前了几步,指着那些人,冷森森地看着他们说道:“小杂种,你有种再说一遍?”   有两三个还是很挑衅地半昂着下巴,望着龙袍。但是大部分都眼光闪烁着不怎么说话了。   “哎,哎,哎。龙哥,都是熟人,都是熟人。小麻皮不懂事,你不要见怪了。给个面子,给个面子!”打牌的其中一个年纪不轻的人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对着龙袍说。   方五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站在原地,也不说话。   我走了出来,“给你个啥面子啊?你个老麻皮,你今天站在这里无非就是过来铁方五的,你滚远一点。方五,我现在就来拿人,你不给,老子保证一枪就打死你!”   说完,我把手枪上了膛,指着方五。   “你个小麻皮,你算老几啊?跟着义色就不得了。和老子这么说话,你晓得我是哪个不?老子给龙哥面子,不用给你面子。你过来拿人试试看?”那个人也答话了。   “钉毛,他不用晓得你是哪个,你晓得他就可以了,他叫胡钦,是大哥的老弟!胡钦,你们去拿人。我看到底有个什么鬼?”海燕说话了,那个中年人一听,也站在了那里。   “龙袍、海燕。这些小子把我的姨妹子都打了,这也是我和外地佬之间的事,和廖老板没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要逼人太甚啊。说出去了廖老板也不好听!”方五终于说话了。   “亮子,你们给我把人看起来。不给三十万和这个小杂种的一只手,哪个敢要人就给我砍!”方五一说完就转头对着亮子说了这么一句话,看来他今天是逼上梁山了,我的心里一紧。   亮子和几个人都飞快地跑了过去,站在了小二爷和元伯的旁边,三把鸟铳指在了小二爷和元伯的头上。   亮子拿着手上的刀指着我说道:“小杂种,你来啊!老子一世就要踩着你。”   说完,他拿着手上的刀,对着躺在下面的元伯背上又撩了一刀。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亮子居然敢嚣张到这种程度,这可是几把枪对着的啊。   方五那边好像也很吃惊,方五也有些意外地看着亮子。我想那是因为他不明白我和亮子之间的恨。   “你踩他有鬼用,有种你出来。我们单挑!”一个听起来就冷森森的声音响了起来。   62   一直站在后面没有说过话的险儿从人群之中大步地走了出来。他的枪没有像我们一样地举着,只是很随意地枪口向下对着亮子走了过去。   亮子一看就是那天最先打他的人,又一听险儿说的话,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也马上拿着刀向前走了几步,“有种你把枪放下!”   亮子确实有种、够狠,但是他永远都做不了大哥。   因为他太冲动了,也太勇猛了,这不是好事。   所以,很快他就尝到了后果,尝到了一个比他更狠的人带给他的承担不了的这种后果。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险儿已经快步走到了离他五米左右的距离,他的话刚说完,我就听见了两个声音。   “我放你妈的×!”   咚的一声巨响。   第一个是险儿差不多和亮子同时说出的话。   第二个是险儿在说的同时,把手上的枪稍稍地往上一抬,对着亮子就打了一枪。   所有的人,包括龙袍和海燕在内都呆若木鸡。我们都想不到,当对方的枪指在小二爷的头上的时候,险儿居然还敢开枪!   当险儿的话说完了之后,我们都听见了仓库里面依然还有着枪响之后的嗡嗡回音。   然后,我们都看到了一个极为恶心恐怖的画面。   亮子的人猛地一下向后倒了下去,而他的右腿,齐膝盖稍微往下一直到脚掌的地方却全部脱离了身体,向着相反的前方倒了下来。   白森森的骨头犬牙交错地从断裂处伸了出来,但是马上就被染得鲜红。因为鲜血猛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另一条腿覆盖着的地面上也渗出了血液。 第56节:打拼2(56)   “啊!!!”倒在地上的亮子才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   所有人都站在了原地,险儿跑了上去,一脚把亮子的断腿远远地踢开,提起脚就对着亮子的脑袋又狠踢了几下。   “给老子把枪都丢了!”   呆了半天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   我们几个端着枪都跑了上去,手上黑洞洞的枪管分别顶在了正在端着鸟铳看着小二爷和元伯的三个人身上。   那三个人之中的一个飞快地把枪扔到了一边;一个毫无反应地望着我们,直到地儿把他手上的枪抢了过来;另一个居然学着电视里面鬼子投降的样子,双手举着枪跪了下去。   他们都被险儿的这一枪吓破了胆子!   我们把小二爷和元伯扶了起来,帮他们解着身上的绳子。   龙袍和海燕也飞快地跑了过来,拿着枪指着其余的人。   “叮叮当当”,伴随着亮子越来越小的喊叫声,我听到了很多人手上的家伙掉下来摔在地上的声音。   小二爷一挣脱绳子,就拿着胡玮的斧头跑了过去,我怕他有事,也跟了过去。   小二爷站在方五、钉毛和撇子的面前说:“跪下,每个人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不搞你们!”   三个人没有人说话,小二爷一斧头就砍在了方五的手上。   方五忍着居然没有叫。   “跪不跪?”小二爷再问,三个人还是没有跪,但是方五一脸坚决,其他两个却已经有些犹豫了。   “砰!”我对着钉毛的腿上开了一枪,钉毛狂吼一声跪了下来,边磕头边说:“大哥,算了,算了大哥。不关我的事啊?”   “砰!”我对着方五的腿上也开了一枪,方五支持不住也叫了起来,跪了下去。   另一个人立马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   “狗杂种,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刚刚打我打得爽啊?帮我冲水,冲得爽啊?我×你妈的!”   小二爷还是对着几个人的身上又砍了几斧头,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我第一次见到小二爷这么凶悍。   最后,我们离开之前,胡玮居然接过了小二爷手上的斧头,把两个站在一边的小混混几斧头劈得哭爹叫娘,还是险儿和袁伟来把他拉了开来。   事后问他,他告诉我说,就是开始斗殴的时候把我打倒在地,砍我们砍得最凶的两个人。   救小二爷和元伯最多用了五分钟,但是他们两个却休养了很久才复原,尤其是伤得重些的元伯,休养了好几个月。   至于亮子,他是休养一辈子也复不了原了。   在我的人生之中,这也是非常漫长而艰苦的夜晚之一。我们付出了很多代价,但是还好,我们总算度过了。   打流就是这样的,一个坎一个坎地迈过,经历的时候觉得艰难无比,但是回头一看,却又好像不过如此。   人生,最难的地方总是将来的来临。   63   当天弄出小二爷和元伯之后,海燕自己拿着所有的家伙一个人先走了,龙袍给廖光惠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我们去了市三人民医院。   一直到很晚,七七八八的事才忙完,廖光惠也没有再出现,只是给龙袍和我打了几个电话,交代了我们一些事。   回到宾馆,在房间里面,我忙了一天却睡意全无。思绪一直起伏不定,心里隐隐地有一种不妥的感觉在。但是到底不妥的地方在哪里,我左思右想却也摸不到一个正确的头绪。   我知道廖光惠不是一般的人。但是他今天帮了我这一次之后,无论我所需要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都不会是马上就来临的。   所以,他带给我的只是对于未来的一丝不安,而不是不妥。   至于三哥,我一直觉得,我胡钦不是一个大逆不道的人。所以在这个前提之下,无论我做了什么,凭我们的关系三哥都不会太过于责怪我的。不妥的地方也不在这里。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小二爷却敲门进来了。   我们坐在床上,一人点了一根烟。小二爷很直接地问我,今天安排一切的都是廖光惠的人,为什么三哥、明哥、牯牛他们都没有来。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57节:打拼2(57)   我知道今天的事情,要瞒住他是不可能的,何况我也不想瞒他。所以我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很详细地告诉了他,包括险儿对三哥的强烈不满和我对于三哥的失望。   听我说完之后,小二爷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站起身,把窗帘拉了开来,默默地站在窗口。   我坐在床上望着他在昏暗的月色下瘦削的身影,突然也有了一种很莫名的陌生感,我感觉到了小二爷身上的那股变化。他模糊的背影和月光照射下紧紧抿着的嘴唇轮廓让我觉得,他真的已经是一个和三哥、廖光惠、老鼠、黄皮一样的流子,而不再仅仅只是当年我们结拜时的那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了。   我看不到我自己,但是我想,我也像他一样,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流子,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后,我们每个人都已经变得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沉默了很久,小二爷给我说,他早就知道三哥的心中唯一有感情的只是我,其他人不过只是打天下的马仔而已。他也说,其实我不用太往心里去,这一步是迟早的事情。他还给我说,三哥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三哥了,我们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们。如果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安心地读书工作,甚至是做个小流子,我们六个的关系也没有这么铁的话,那么三哥和我们的友情也许会延续一辈子,我们受到了人欺负,三哥也会一如既往地为我们出头。   但是,现在都不一样了,自从我们结拜、跟着三哥这两件事发生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再一样了,都已经改变。   之后还谈了很多很多,小二爷毫无疑问是我们里面最为聪明的一个人,如果今天出事的是除了他之外我们六兄弟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也许想的都没有那么的多。但是他却在那个晚上,以二十岁不到的年纪想到了今后的许多事情的变化,而有些事也确实按照他的预测发生了。   最后,我问他,这件事三哥那里怎么交代。   小二爷给了我这么一段话,“胡钦,我给你说,你和三哥关系再好都是假的。我们一起跟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大哥了。你不打流,你就是他弟弟;你要打流,你就要当他的小弟。除了民哥,哪个都不可能和他是兄弟,你晓得吧?   这件事,廖光惠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得告诉三哥你拜他做大哥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三哥不找你,你不要找他。这件事怎么解释都是空的,说不清白的。三哥肯定会找你,反正你就是记住一点,什么都不说。你觉得三哥不义道啊什么的都不要说,放在心里就是。你和廖光惠拜把子更加绝对不要说,你不说,廖光惠不说,哪个晓得你和廖光惠的关系?   我晓得你心里不舒服,其实没有什么的。你只是心里要有个准备,今天这件事一过,不管我们和三哥两方面怎么搞,我们和三哥的关系绝对就不同了。你也不蠢,这个世界上有几件事是真的,人都会变的。你自己好生想想咯。”   我知道小二爷说的都是对的。只是有些事情,我还不愿意接受、不愿意承认而已。   第二天,我一天都没有开手机,因为我知道三哥会给我打电话。   但是,我不想接三哥电话的原因除了小二爷说的之外还有一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三哥,三哥的对这件事不义道的处理方法和我对这件事同样不义道的处理方法,已经让我迷惘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三哥,去面对我从小和他一起的这份感情,我有些害怕。   三哥反正要在市里待几天忙招标的事,我的手机就先不开。等他忙完了再说吧。   64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第二天,送元伯和小二爷回家之后,大家也都各自回家休息了。   昨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不想出门,只想待在家,陪着外婆,安安静静地看看电视,然后睡觉。   晚上九点多,我正在吃着外婆给我煮的面条的时候,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我听见了外婆去开门的声音和熟悉而亲热的说话声。   进来的居然是本应在市里忙着公路招标的三哥。   当天晚上,就在我们家后面的小院子里面,一盒烟、两杯茶和几盘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我和三哥进行了一次有别于以往的谈话。 书本网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想看书来书本网 第58节:打拼2(58)   我要外婆和姑姑先去看电视,和三哥两个人都默默地坐在院子里面。三哥的到来让我感到有些无措,我没有想到三哥会在这个时候从市里赶回来的,我并没有做好正确面对他的思想准备。   我也同样害怕三哥会因为昨天他对于事情的处理方法而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导致在我的面前表现出愧疚,甚至道歉。   因为这样的三哥也不是我所能接受和面对的。   所以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有些害怕、有些愧疚也有些忐忑。   “小钦,小二爷和元伯没有事了?”三哥喝了一口茶,很淡定地开口问道。   “哦,还好,没有想的那么严重。身上被搞了几下狠的,元伯可能有点内伤,一直胸闷,呼吸不太舒服。不过医院说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有些意外,我以为对于我昨天没有听他的话而莽撞行事,三哥会表现得有些愤怒。但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却很淡定,没有一点愤怒的感觉,也没有我同样不想看见的愧疚。   “哦,那就好。”三哥端起了茶又喝了一口,慢慢地把搪瓷茶杯放到了自己跷着的右腿膝盖上,右手的食指无意识地在茶杯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发出很轻微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我感觉有些压抑,于是拿起了面前的烟,先抽出一根,默默地点着了,递给三哥之后,再为自己也点了一根。   两个人抽着烟,都还是没有说话,我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却又咽了进去,因为我想起了小二爷的话。   有愧的不是我,何必多说?说又能说回昨天之前的信任吗?有些东西,过了就拿不回来了。   这样的沉默就像是两个人之间的一场默默的战争,都在潜意识里或有或无地憋着一股劲。   一根烟快抽完了,三哥弹着茶杯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把手上的烟头摁熄在茶几上的烟灰缸,望着我,两只眸子闪烁发光,嘴角还有着一丝让我感到高深莫测的笑意,“小钦,你昨天,是找了廖光惠帮的忙啊?”   三哥的话让我在沉默之中一直被绷得紧紧的情绪松弛了下来,他终于先开口了。   但是他的这句问话也让我感到了一阵灰心丧气和些许的厌恶、反感。   因为他第一句话不是问我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失望、而是问他已经知道了的一件事。   他在意的是这件事情,而不是是否伤了我的心。   在这一瞬间,我没有了从昨天到那一刻之前一直都惴惴不安、时刻折磨着我的那种复杂心情。抛开了压在我身上的那个沉重的感情包袱,我整个人反而感到了轻松。   “是啊。三哥,你当时不在场,你没有看到那些人的样子。我当时真的很担心,小二爷在他们手上真的出了事的话,我们怎么在他大人面前交代啊?”我吸了一口烟回答三哥道。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我的心情并不是很开心。   因为,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和三哥之间的谈话变成了我和其他社会大哥谈话的味道,有些保留,有些警戒,也有些试探,却没有了以往那种畅所欲言的真诚。   65   听我说完了之后,三哥稍微顿了一下接口说道:“我晓得。你们也急。你啊,你就是太莽撞了。我说过不用求别人的!我当时走不开,等晚上我要朋友联系方五的时候,朋友说人已经走了。打你电话又不通,我生怕出了什么事。不过没关系,廖光惠也是我的老朋友了,他出面把事情搞好了,小二爷两个没出什么事就行。你们还开了枪的?”   我知道三哥今天无心责怪我了,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再是责怪这么简单了,我昨天表现出的对于三哥的极大不信任和私自做主的行为已经让三哥对我的观点开始改变了。他现在想要做的是提防我,而不再仅仅只是责备我了,其实他想知道的也不是我为什么不听话,而是廖光惠为什么会帮我们,凭什么还给了我们枪,要知道在道上,枪还真的不会随便给别人的。   我无法克制地涌上了对于这次对话的极大反感和失望。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也抬起了一直低着望着地上的脑袋,转头定定地望着三哥。 第59节:打拼2(59)   我这个突然的动作显然让三哥觉得有些惊讶,但是脸上和眼神起了些许的变化之后,他却又还是回复了开始淡定的表情。   我非常想说出来的是三哥昨天为什么就这么把我们抛在那里?想痛骂他做得不对,想把我和我的兄弟们的不满表达出来,想像以往我们吵架一样的有什么说什么,痛痛快快的,省得这么折磨人。但是话出口的时候却完全地改变了方向,“是的,险儿开的枪。哎,幸好廖哥借了枪给我们,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怎么办,方五那边也有几把枪。三哥,你觉得廖哥的人怎么样?”   我最后的这句问话显然出乎三哥的意料之外,三哥微微一皱眉之后问道:“还可以啊,怎么了?”   “哦,我也觉得还可以。他昨天答应帮忙还是很干脆的,我开始说我们兄弟今后看你和他的那个场子不再收钱了,只要救出小二爷,还给他下了跪。他好像还是很动感情的,不像平时一样的客套。而且,最后他还给我说,我就像你和他年轻的时候,如果今后有机会我想在市里做什么的话,都可以联系他。”   你想要知道怎么回事,那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除了与廖光惠真正达成的新关系之外,我基本上坦白了一切。   说谎要不就不说,要说就要说到连自己都觉得是真的,这是三哥教给我的。   三哥不再是以前的三哥,我胡钦又何尝还是当年刚出道的胡钦。   说完了上面的一段话之后,不等三哥回答,我接着又开口说了:“三哥,你是不是发我的火了?我不是不听你的,只是我真的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你也晓得我和小二爷他们的关系,你当时又忙。我在市里认识的帮得上忙的人,也只有廖哥了。我今天一天关机就是怕你给我打电话骂我乱搞,我不晓得怎么给你说。”   其实,这是我的真心话,但是说出口的时候,却不再真诚。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到坐在身边的三哥身上某个一直扯着的弦松开了。   又过了很久,三哥才开口对我说:“小钦,小二爷出来就好了,没有关系的。今天我也不骂你了,只是我给你说过好多次,要听话些!记住没有!廖光惠是我的朋友,你找他,他肯帮忙也是给了我面子,我会再单独感谢他的。今后你要记住,不管搞什么之前一定要先和我商量一下,知道吗?”   我知道三哥一定会找廖光惠问问这个事的,但是我不担心。凭廖光惠的聪明,三哥很难真的看出什么来。   后面的谈话,我们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紧张和压抑,变得轻松自然了很多。   那天,三哥告诉了我一件事:他现在偶尔还看看武侠小说,但是每天守着电视看动画片的时候却基本没有了。   是啊,他太忙了,太忙的人总会要忽略一些琐碎的小事的。   坐了不久,三哥起身要走了,要回市里去,我站起来准备送他,他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小钦,帮我给小二爷说声对不住了!”   这句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三哥。   三哥今天要是痛骂我一顿多好,如果痛骂了我,也许我们彼此之间会更加的好受。可惜的是他却始终淡定地进行着这一晚的谈话,就像他对着其他的流子一样的淡定。   就像昨天的一切从未发生。   三哥对着我奇怪地一笑,转身走向了前屋。我听到了三哥和外婆、姑姑的对话,就像小时候一样的亲热、礼貌而熟悉。   我的泪水不可抑制地涌上了眼眶。   66   小二爷的这件事情之后不久,廖光惠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他要海燕找将军拿了十五万元钱,给了方五。   海燕在给方五送钱的时候,向方五表达了廖光惠的意思:事情到这里就打住了,大家今后都井水不犯河水,各发各的财。如果方五还敢调皮,那么他想要什么意思廖光惠就给他什么意思。   方五很明智地听从了廖光惠的话。在当时我们那个市,我想除了市委常委的几位大哥之外,不给廖光惠面子的人还真的不是很多。 第60节:打拼2(60)   但是这件事之后,方五也就一蹶不振,他本来想要在黑道冒头的万丈雄心也在一代大哥廖光惠的强力打压之下消失不见。   不过,后来他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给我带来了一些麻烦。这是后话,日后再说。   那天晚上的谈话之后,我和三哥之间的关系,在我们双方的心底都起了一些变化。   尤其是险儿,他对于三哥的态度已经是可有可无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三哥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信任。所以之后很多年,三哥和险儿之间的矛盾是我们所有人之中最为激烈的。   相反的是小二爷,他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告诉我,我想怎么样他都会和我一边。   不过这样的变化并不会严重到让我们和三哥之间马上就分道扬镳的地步,毕竟我们之间还是有着十几年深厚的感情存在的。所以在外人看来,我们还是一样的和和气气、兄谨弟恭。   三哥和唐厂长终于成功地弄到了公路的一个标段,他更加地忙了,明哥告诉我说他还有可能会加入我们这个县的商会。三哥终于开始一步步地逼近廖光惠了。   老鼠和廖光惠一起合作开张的啤酒机场子也正式的开了起来,场子就定在了十字路口,商贸城斜对面的大楼,以前三哥砍胡力的那个舞厅。舞厅早已没落多年,一直空在那里。这次被老鼠租了下来,装修之后,改成了啤酒机室。   我原本以为,在那个场子放篙子的一定是红杰。但是很出乎我的意料,放篙子的居然是缺牙齿和大屌。   我说过,啤酒机场的生意当时已经不是一般的好了。九镇的,县里的,市里的,邻市邻县的,上班的,做生意的,摆地摊的,打流的,当小姐的,捞偏门的,警察,吸毒者……各式各样的人等,在我们场子里每天都可以看到。   在那里,他们没有了平日各种身份上的、地位上的隔膜与诧异。大家都安静地坐在一起,互相讨论着下一个盘口会开什么,谁谁谁又赢了多少,谁谁谁又输了多少。   举例说一个。我印象最深的是,在我们场子门口,有一个卖早点、送盒饭的人,矮矮胖胖,有点秃顶,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每天我们开门前,他就已经开始在门口做生意了。   按道理,我们的生意这么好,他的生意也应该相应的不错。但是他没有赚到一分钱,甚至在给我们卖了几个月的早点之后,就关门大吉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每天做生意赚了钱之后,就拿着钱进了我们的场子,然后心甘情愿地把辛苦钱送给了三哥和廖光惠。   所以,我们叫他劳模,利人不利己的标准劳模。   场子里面来玩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放篙子的生意也就相应的越来越好,每天出入赌场的时候,个人的虚荣心都可以得到很大的满足。就连小黑,别人开口也都是叫的黑哥了。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再一次地遇到了另一个对我有着极大影响的人,可以说这个人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我和我们六兄弟的一个转折点。   67   在认识了下面的这个人之后,我们兄弟才算是第一次真正地脱离了以往所有经济钱财都必须要靠三哥和廖光惠恩施的情况。因为这个人给了我们一条财路,一条全新的、牢固的、丰厚的而且仅仅只是属于我胡钦和我的五个兄弟的、不用看其他人眼色的财路。   这个人可以说是我们镇上最有钱的几个财神爷之一,认识他的时间其实也并不短了。因为在场子刚开不久,他就成为了经常到我们这里来消遣的常客之一,而且也是为数不多的从未向以前放篙子的小兵儿和现在的我借过钱的几个人之一。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场子开了还没有几天,我和三哥的一个手下,叫做阿标的一起在场子里面聊天的时候。   一个上身穿着一件金利来白色衬衫,衬衫下摆一丝不苟地扎在下身穿着的笔挺灰色西裤里,蹬着一双铿亮的黑皮鞋,腋下夹着个小黑皮包的人走了进来。这个人有些微胖,戴眼镜梳着一个小分头,印象最深的是他一身的官气和腰间金色的皮尔卡丹皮带扣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很耀眼。 第61节:打拼2(61)   阿标看到他之后,一下就站了起来,“哎呀,樊主任,你也过来玩啊。真是贵人啊,哈哈哈。来来来,来坐!小刘,帮忙端杯茶来。”   阿标把这个人迎着坐在了我前面不远的一个位置,再转过头来,脸上还是一脸阿谀的表情望着我道:“小钦,来来来。这是我们信用社的樊主任,这就真的是我们九镇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啦。好生招待啊,千万莫怠慢了,怠慢了三哥到时候要骂死你。”   听阿标这么一说,我也走了过去,本想打个招呼扯几句淡。但是一看这个樊主任好像并不怎么给阿标面子,对于阿标的自作亲热,他脸上也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我不想像阿标一样自讨无趣,所以只是敬了一根烟、打了个招呼,就自己走到一边去了。   之后樊主任来玩的时间长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次见面都会打个招呼、问声好,偶尔还会敬根烟。但是因为彼此之间身份的明显差距,从来没有过多的交往。所以根本谈不上很熟,最多是萍水之交而已。   最终让我们从这样平淡的关系转变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的原因,是因为两件发生时间相隔很短的事情。   先说第一件。   那天下午很热很热,场子里面开了空调。但是不知道是场子面积太大、人又太多的原因还是空调效果不太好的原因,我坐在场子边上的沙发上,面前放了一台电扇对着吹都还是忍不住地流着汗。背后靠着的沙发上那一片被汗水浸湿的布纤维就像是蚂蚁一样地在后背爬来爬去,很不舒服。   透过场子的大门看出去,就连外面商贸城广场的水泥地上,在白得刺眼的太阳光照射下,都不断地氤氤氲氲向上冒着一层蒸汽。   我热得实在受不了,就要小黑和地儿去前面的小卖部,买点冰啤酒和冰西瓜来吃。等下慢慢喝慢慢吃,傍晚太阳应该也就没有这么毒辣了,再给险儿他们打个电话一起去打篮球。   他们走了之后,我头昏脑涨地瘫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注视着面前这些专心致志、沉迷于啤酒机里面的人们。每个人的脑袋上都大颗大颗地往下面滴着汗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去理会,都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他们就像是和我没有待在同一个空间一样,我一个人坐在电扇前,热得痛苦不堪,他们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围在电脑旁,却甘之如饴。   慢慢地,夏日午后的瞌睡劲开始上来,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突然一个尖锐刺耳、粗俗不堪的女声用极大的分贝划破了原本就喧闹万分的赌场。   “挤挤挤,挤你妈的×啊!你去挤你妈啊,老子今天输了这么多就是妈个×被你挤背时(注:背时,倒霉,不走运)的!死开些!”   这个具有极大破坏性的声音一下震住了场子里的所有人。就连柜台里面的娄姐都一脸愕然地停住了正在玩蜘蛛纸牌的手,抬起头来。一下子,全场鸦雀无声。   而原本昏昏欲睡、正开始有些酣畅的我也被这一声惊得一下跳了起来,完全搞不清楚是出了什么情况。   68   一两秒钟的错愕之后,我循着所有人的眼光望了过去,一个打扮非常妖艳、庸俗的女孩一脸怒气地站在众人的焦点中心,全然无惧。   这个女孩满头黄毛,穿一件无袖T恤衫和一条短牛仔裤,大半个奶子和肚脐以及小半个屁股蛋都露在外面(现在这样的打扮到处可见,但是当时是在世纪之交的时代、小小的内地小镇上面,不说惊世骇俗也算瞠目结舌了)。手臂上文着一只雕工非常低劣的凤凰和一个用学生用蓝墨水浸染的、字体更加低劣的“情”字。   这个女孩身后一点还站了一个剃着整齐的平头,但是最前面额头上有两缕染成黄色的长刘海,类似于小弟和马仔身份,满脸也是二世祖一样欠抽的表情,抬起下巴,往上斜瞟着看人的男孩子。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就是满脸涨得通红的樊主任,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他伸起手,微微地扶了一下眼镜,再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也很有些不快地说道:“只有这么一个屏幕,我也要看啊。你输了钱,我也输了,关我什么事。你骂什么人啊?”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第62节:打拼2(62)   “妈个×,骂你不死啊!骂了怎么了?你贴这么紧,谁他妈知道你是要看电脑,还是吃老子的豆腐。你要吃豆腐去吃你妈的!”那个女孩在众人的目光下毫不退缩。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人“轰”的一声,都大笑了起来。   樊主任脸色涨得更加通红,刚擦的额头上和鼻子尖又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他转头向四周望了望周围幸灾乐祸地不怀好意笑着的人们。   樊主任这一辈子可能还没有受过这种冤枉气,他也是习惯了颐指气使的人。   第一句因为是个女人他忍了,但是这下他再也忍不下来了。他的脸色完全拉了下来,一只手往这个女孩身后的桌上一放,用手臂猛地一发力,一把把这个女孩往一边挤了开去,自己向桌前走了过去,边挤边说:“滚你妈的,没有钱就别来玩!”   其实,我是完全相信樊主任当时绝对是在看电脑的,这不仅仅只是因为日后我对于他的品行的了解。   我且让各位试想一下,先不论相貌的美丑,单说大夏天的,一个年轻女孩脸上却像是粉墙一样涂着一层白色的八八八,最重要的是这层八八八还不防水,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两边同样硕大无朋的毛孔溢出,整个鼻子就像是刚出锅的锅贴一样油乎乎。这样的女人你会去占便宜吗?   我不会,我肠胃一直都不好,吃不惯油腻。   樊主任这么一做,就像是往一个本来已经装满了火药的木桶里面扔了一个烟头,那个女人一下爆发开了,狂叫着一只手从后面一把抓着樊主任的头发,另一只手也同时挥了上去。   女孩身后的小男孩一看自己的大姐大或者是女老板动手了,义薄云天、两肋插刀之下,毫不犹豫,不仅不去劝架,反而二话不说地一脚就对着樊主任的腰上踢了过去。   当他们吵架的时候,我还是和贾义、鲁凯几个站在沙发前面一点在看的,我想以樊主任的身份、修养应该不会和这样一个女的有太大的冲突,我不用过去。   但是当我看到樊主任被逼急了,用手臂挤了这个女的一把之后,这个女的脸色大变,脸上出现了一种混合着惊讶、不敢相信和愤怒几种情绪交集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很明显地告诉我一句话:他奶奶的,老子就是九镇的田大绑,今天居然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和我叫板。看老子怎么整死你这王八蛋。   我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个什么人,虽然我对于她被挤了一下之后表现出了极大惊奇和愤怒也感到奇怪。因为在九镇,除了镇长和三哥、老鼠,我还真的想不到有哪个有资格表现出这样的反应。   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这个场子是我胡钦和九镇六帅看的。以前有个叫罗佬的在这里惹过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很久没有人敢惹事了,今后也不行,田大绑也不行!   所以,在这个女孩开始动手的时候,我和贾义、鲁凯、元伯就已经冲过去了。   69   当她的巴掌才砸到樊主任的头上,我的手也到了,我一把扯着这个女人的头发,一下就把她的上半身扯得向后弯了下去,“松手!你他妈的玩不玩?不玩别在这里闹事!”   那个女人显然很吃惊,腰向后反仰着,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地望着我,大概一秒钟之后,她发出了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的一声尖叫。然后松开了抓着樊主任的手,双手挥舞着,边叫边骂对着我打了过来,“我×你妈,你敢打我?你晓不晓得我是哪个?我×!”   我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不怕死、会这么泼辣,敢打我。猝不及防之下,我的脖子和脸上都被她的手指抓出了几道血痕,再让汗渍这么一浸,火辣辣的痛。   我一下火冒三丈,头发都立了起来。   但是女人我又不好打。怎么办?   好办,我不打!多的是人打。何况这个女的身边还有一个男的,而这个男的居然在这个女的放弃了樊主任改为打我之后,也冲了过来踢了我一下。   我对着这个女的肚子就是一脚,把她远远地踢开,鲁凯就已经冲了上去。我跑过去和贾义一把提着那个男的的头发就向门外拖,同时大叫了一声,“元伯,给老子拿根棍子过来!!”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本网 第63节:打拼2(63)   我两脚把这个男的踹在地上,贾义就已经把他拖到了门外。刚出门,元伯也拿着棍子过来了,我一把抢过元伯手上的棍子,对着躺在地上的男的就一铁棍砸了下去,“×你妈!!你屌!你屌!你给老子屌啊!”   很不经打,几棍下去,这个男的就已经躺在地上装死不动弹,我一看更来气,对着脑袋又是一棍,这一下血就出来了,“狗杂种!你还装!给老子起来跪好。老子数三声,跪不跪?一,二……”   这个男的安安稳稳地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捂着头上被打开的口子,脸上一副马上要死、含冤待雪的样子。   鲁凯和元伯也在一边对着躺在地上的女孩猛踢,那个女孩相反倒是比男的要有种,边打边骂,“有种打死我,你们几个小麻皮。等着,老子等下就叫人过来搞死你们!”   我打流这么久还真的是头一次遇见这么扯皮(注:扯皮,叫板,较劲)的人,还是个女人。   我对着鲁凯说:“给老子往死打!”   鲁凯对着这个女的脸上就是一脚踢了过去,这一脚确实有些重,因为这个女的一下就被踢得惨叫了一声、满嘴是血地晕了过去。   这时,地儿和小黑拎着几塑料袋的矿泉水和西瓜过来了,刚一看见我们几个在场子的门口出事了。地儿马上把手上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扔,跑过来也不说话,对着跪在地上的那个男的又开打。   我一看,也还想打,樊主任走了过来,“小胡,小胡。算啦算啦,这些人理他们搞什么?不值得不值得,进去进去。”   樊主任第一次对我这么客气,他又是老主顾,还是大人物,我不能不给面子,旁边娄姐也一直在劝着我。   于是我给鲁凯几个打了个招呼,要他们泼了那两个人两脸盆冷水,我们就走了进去。   70   “樊主任,不碍事吧?没有受伤吧?不好意思了啊。在场子里出了事,受伤了我们出钱的。”我一进门就问樊主任。   “不碍事,不碍事。小胡,今天谢谢你啊。还把你搞出血了,来,等我拿下包,我陪你一起去医院吧,我出钱。”樊主任很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望着我脸上和脖子上被抓的伤口说。   “不要紧,樊主任,我等下要元伯去帮我买瓶紫药水消下毒就可以了,哈哈哈。没事的,樊主任,你玩你玩,走了这两个霉鬼,你手气就好了。多赢点,哈哈。”我也笑嘻嘻地回答说。   “小胡,那个女的说要叫人,有没有关系?实在有事的话,我现在就给派出所的潘所长打个电话。”   “没事的,樊主任你放心,这个场子是廖老板和姚老板的,你还不放心啊,安心玩。在九镇如果出事了我们负责。”我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樊主任的疑问。   “那好那好,小胡,那我就继续了。多谢你,下次有机会喊你吃饭。”樊主任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边坐到了一台电脑前面。   “好的好的,樊主任客气了。来来,弄了半天,也干(注:干,家乡话,渴的意思)了。”我边说边从塑料袋里拿了一瓶水递给了樊主任。   和樊主任说完之后,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对着大家说:“不好意思,各位,刚刚闹到你们了。一人喝瓶冰水,吃点西瓜。当我胡钦道歉啊。哈哈。”   边说,边要贾义几个把刚买的水和西瓜给场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分了。不够又要元伯和小黑去买了一趟。   “哪里哪里,钦哥,多谢水了。你自己去下医院吧。这么长几条印子。”   “胡钦,你说些什么啊。还道个什么歉,哈哈。天气热,你还是小心发炎啊。去看下好些。”   “谢谢钦哥了啊。”   在发水的一阵喧闹之后,众人又全部都忘我地投入到了给三哥和廖光惠送钱的行列中。   我低声地问坐在我身边的地儿,“地儿,你以前看到过这两个人没有?”   “不认得,不过这两天来玩是玩了几次。这个女的好像是从广东那边才回来的,说话一直就海气海八的,蛮屌。不晓得是个什么人。”   “哦,你去里面房里把枪给我拿出来,随便找件衣服包好就可以了。这个婆娘蛮屌,她只怕等下还要叫人过来扯皮的。”我们当时的家伙基本都是放在啤酒机场子里面的守夜房的。 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64节:打拼2(64)   “哦。要不要给险儿他们打个电话?”   “不用打的,反正他们等下也要来喊我们打球去的。怕什么,未必这两个水货(注:水货,草包,也有假冒伪劣商品的意思)还调得起好大的皮来啊?”   “好。”   片刻之后,地儿用一件T恤把枪包在了里面递给了我,我接过来,放在了屁股后面的沙发上。   元伯他们又买水回来,分给了开始没有分到水的人,我边喝着可乐,边给元伯几个说:“你们去到里面把家伙拿出来,放到柜台里。小心点,不要让客人看到,等下只怕还有搞的。”   “钦哥,要不要还喊人啊。胡玮现在只怕是和张飞他们几个在一起,打个电话就来了。”贾义问我道。   “不用了,够了。我在这里还镇不住场子啊?一定要胡玮?”我故意开贾义的玩笑。   贾义脸一下就红了,“不是的,我是说……”   “好了,开玩笑的。没事,我先睡一觉。你和小黑坐到门口去,看着外面点,如果来人了就说。”   “好!”   71   我料得没有错,本来约的是险儿他们几个下班的时候来叫我们去打球,结果没有等到他们,却等到了找麻烦的一伙人。   当时我正在吃着一片冰西瓜,元伯从坐在门口的位置上一下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低下头悄悄说:“钦哥,来人了,有十几个的样子。是车站的羊胡子他们。”   我本来已经把手放在背后的枪上面准备站起来出去的。一听是羊胡子,我连站都懒得站了。   要是陌生人的话,我还怕万一遇到个不知道轻重的搞出事来,是九镇道上的那就真的无所谓了。我给地儿说了一声,“地儿,你和他们出去看下,是羊胡子。”   “哦,走。”地儿和元伯、贾义他们几个去柜台把家伙拿了,悄悄地从柜台前面的小门走了出去。赌徒们都在一门心思地玩着,谁也没有注意到。   看着他们出去,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把沙发上的枪拿在手上,站在了柜台前的门口,娄姐一脸紧张地小声问我,“小钦,不会出事吧?”   “放心,娄姐,出不了事,是羊胡子他们。”   透过玻璃门,我看见地儿几个迎着羊胡子走了过去,羊胡子那边开始被我们打的那一男一女表情激动地对着地儿几个一指。   有几个没有见过的小子把手上的家伙一拿就要往地儿他们面前冲,羊胡子大叫了一声什么,那些人也就站住了。   我再看见羊胡子和地儿在争吵着什么,隐隐地有几句话传来,而且双方的声音越来越大。   羊胡子带头就向我们这边走,地儿手上的铁棍也举起来对着羊胡子,贾义他们的家伙和羊胡子的人手上的家伙也都举了起来,羊胡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我走到前门,把门打开了一点缝隙,一开门就听见羊胡子带点九镇附近一个乡的口音在说道:“地儿,不是什么不给你面子,我姐妹被打成这个样子了,胡钦怎么也要出来说句话。地儿,原本我来也不是找你和胡钦你们几个,我姐妹才回来,不认得你们,我们就算了。但是今天惹起事来的那个家伙,我一定要找到。不然我下不得这个面子。”   “羊胡子,不是我看不起你,有种你就试一下!”   我听到地儿也很干脆地回答道。   “试就试!英姐、杨哥,跟老子去抓人!”   一个根本就没有在九镇见过的红毛小子大叫着提着手上用来切西瓜的刀跑了过来,一下把场子的门打开,就往里面冲。   其他的人也要跟着冲过来,地儿几个迎了上去。羊胡子喝住了他自己的人。   但是红毛小子还是冲过来了。   我把包着枪的T恤往左手一放,右手顺手拿起了旁边元伯坐的那张木凳子,身子一侧,站在了门旁边的门帘布后面。   门猛地被那个小子打开,站在门口的我感觉到了从门外面传来了很大一股热风。   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就进来了,“是哪个杂种刚刚敢和我英姐……”   72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说话的时候,一只手举着刀,人就已经走进来了。他的脑袋刚进来,我一凳子就方方正正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只是这么一下,他就笔直地躺了下去。 书本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65节:打拼2(65)   “羊胡子,我来了。你要我说什么?对不起啊?”我把门用力地推开,把手上的凳子用力地向羊胡子那边一扔,嘭的一声,砸出了很大的声音。   我边说边向着众人走了过去,把手上的T恤搭在了左臂弯。   所有人都望向了我这边,羊胡子那边的人被自己人突如其来的倒下和我扔的凳子吓了一下,都愣住了。   羊胡子一看我,脸色变了一下,勉强堆起了一丝笑意,“钦哥来了啊。我想和你把事情说清楚,地哥不让我进去。”   “当然不让你进去啊,你带这么多人,进去把我打死了怎么办?”我走到了地儿他们的前面,懒洋洋地说道。   “弟兄,就是这个狗杂种打我,我×你妈!”开始被鲁凯他们打的那个女孩一看见我,就像看见了杀父仇人、车仑.女干禽兽一样地异常激动,就要往前面冲。   听她的口气,好像是羊胡子以前的结拜姐妹一样。   她冲得很快,但是羊胡子踏前一步把她拉了一下,不过她的人还是站在了羊胡子那伙人的前面。   我实在是懒得给羊胡子一点面子了。本来我对羊胡子没有太大的恶感,但是他的这个结拜姐妹实在是让我很讨厌。   我一直喜欢安静、斯文的女人,所以,我很难以忍受的一点就是女孩没有女孩样,比男人还粗俗。这种厌恶仅次于我讨厌男人不像男人。   我也飞快地穿过地儿几个身边,没有停下,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个什么英姐的前面。猛地抬起手非常用力地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打在了那个女孩的脸上。   所有人包括地儿他们都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突然地打人,全都傻傻地望着我。   “你个臭婊子,你是不是想死在这里?”我高声问道。   羊胡子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我×你妈!”他那边有几个人同时喊了起来。几把刀举着就想要冲过来砍我。   我边稍微往后退了一下,边把盖在枪上的T恤一把扯了下来,哗的一下就举起了手上的枪,对着羊胡子这边的人,“来啊!来啊!羊胡子,你个狗杂种,给你脸你不要脸!你今天想怎么搞?带这么多人来这里你是想怎么搞?和我搞还是和三哥搞?还是和廖老板搞?我×你娘,你个乡巴佬!你他妈×的你不晓得三大还是四大,老子今天就要你给老子矮在这里(注:矮,低头,服输的意思)!”   我大声地喝着,羊胡子那边的人都像是被突然点了穴一样地定在了原地,他们谁都想不到,我会拿枪。   “啪!”“啪!”“啪!”我抬起左手,对着那个呆若木鸡的女人翻来覆去地又狠抽了几个巴掌。   “胡钦,一条街上的,你是不是一点面子不给,要把事搞这么大?”羊胡子终于开口了。   “羊胡子,老子×你的娘!老子把事搞大啊?你的人在老子场子里闹事,你还说老子把事搞大啊?老子给你说,你莫怪我不给你面子。这里是哪个的场子啊?老子问你!你居然也敢来这里闹事!你只怕是只晓得图××快活,搞得你脑壳不清楚了吧。这么个婊子,你还拿她当宝,不得了了是吧!我最后给你说一句,老子现在就进去,一分钟后你要是还不走,老子今天就办死你个杂种。你信不信?   今后你们哪个瞎眼睛的小麻皮敢动樊主任一下!羊胡子,我告诉你,你就莫在九镇混了,老子天天喊兄弟去你的场子给你捧场。你看我们哪个玩得赢些?我×!给老子滚!   还有你个臭婊子,你今后莫让我看见,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老子断你一只手!”   说完,我看都不看羊胡子,把枪收起来转身就和地儿几个一起走进了场子里面。   那天,在我的坚持之下,我和险儿几个亲自送樊主任回去。樊主任觉得我非常的仗义,很是感动。我们之间的关系开始了融洽的第一步。   但是真正从这种融洽的关系变成了非常好的朋友是因为这件事在当天晚上所发生的后续,和几天之后的第二件事。   至于羊胡子和那个女孩,真的很无所谓,网上不是有句话吗?   莫装×,装×必遭雷劈! 第66节:打拼2(66)   其实有的时候,装×装错地方了,就算雷不劈你,后果也一样不好受。   英姐就是装×装错了地方,连累了她的“好姐妹”——羊胡子!   不过,神灵是不能亵渎的。我在冒充雷神惩罚装×者的时候也付出了一点代价。   73   每到夏天,我们这边的天气和全国其他的地方不同,其他的省份天气热的时候,少动多吹风就可以了。   但是我们这里的夏天除了温度很高之外,还有一个特色,就是湿度也很高。一到夏天毒辣的阳光与氤氲的湿气配合无边,整个九镇就像是被放进了一个大大的蒸笼。如果一味地坐着吹空调、吹电扇,很容易就会得热伤风,非常的难受。   所以,我们避暑的最佳方案就是等到每天傍晚太阳没有那么毒辣的时候,去猛打一场球,让身上的汗就像是水一样地滴下来,把每个毛孔里的热气都散发出来。   然后,兄弟几个找个味道不错的相熟的街边排档,打着赤膊把T恤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放,大马金刀地坐下来,点几个爱吃的菜。不过里面一定要有一份又辣又烫、下面用炉子熬着的小火锅,要辣到边吃边流汗才是好。点好菜,再要老板把事先就交代过的冰好的啤酒给我们拿出来,啤酒要冰到啤酒瓶一拿出来遇到热空气之后就会出现一层细水珠的程度才是爽。   然后边吃边喝边聊,慢慢地也就夜深了,天气转凉,回家洗澡睡觉。到现在为止我都非常非常地怀念这样的生活,可惜机会不多了。   那天,我们也是一样。送完樊主任回家之后,我们几兄弟一起去了地税所的院子里面和每天的那些老球友打球。那一天我的手感不是太好,每每突破都找不到平时的节奏,接连空篮都投丢了一些。   不过,毕竟还是打得气喘吁吁的,出了很舒爽的一身大汗。   然后我们去了相熟的红军大排档,坐下来开始吃喝。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去拿我的小包找烟,发觉我的手机和随身的小包都忘记在了啤酒机场子里面,本来是胡玮要去拿的。那天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使神差的,我要小二爷给了我场子的钥匙,决定要自己去拿。   吃排档的地方就在十字路口,啤酒机室就在十字路口旁边的商贸城里面。两者相隔并不远,七八百米的样子。我连T恤都没有拿,就打着个赤膊,在旁边认识的一个烟酒摊上赊了一包槟榔,边走边嚼,边和周围相熟的朋友打着招呼。这样的情况,是很多个平凡的日子里面最为平凡不过的一晚,我绝对不会想到会出什么事。但是,它却偏偏出事了。就像,我写了我本人人性里面很多丑恶的东西却并没有被大家很过分地骂过,我写了一篇关于电影的观感却得到了几位老朋友的人身攻击。   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事,真的是大起大落,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实在是太刺激了!   因为离场子更近,所以我走的是商贸城的后门。后门前有一个三四米、供汽车出入的斜坡,这里是没有安灯的。只有旁边一家卖小食品的店子的日光灯管照着。但是日光灯管的瓦数并不高,它提供的亮度只能照到后门前的那个斜坡,却照不到其他的地方。   当我走到斜坡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从斜后面传来一阵飞快向我接近的脚步声,和一个熟悉的尖锐的女声,“就是他!砍!”   当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要来砍我的人,我只是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头还没有完全扭过去,看清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我打着赤膊的后背上就传来了非常剧烈的一阵剧痛……   74   当那一刀劈在我的后背上面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了冰冷的刀锋从我背后的两条肌肉中间飞快地划过去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伴随着一种撕裂的痛苦。   在那一瞬间,我明白过来了有人砍我!而且我还认出了就是白天的那个叫英姐的年轻女孩。   我没有向前跑。   我知道如果我向前跑,跑到商贸城里面的话,我一定跑不过这些人的追杀,而且我会离我的兄弟们越来越远,那样也许我今晚就要死在这里了。 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第67节:打拼2(67)   而只有回到我的兄弟们的身边,这才是唯一安全的选择,也是我当时唯一的念头。   所以,我做了一件事。   我猛地向前飞快地跨了两步之后,向斜后方一个反跑,冲到了他们的人堆里面。   五个人!五个拿着明晃晃的砍刀、西瓜刀和铁棍的人!英姐站在最旁边大声地叫喊着什么……   他们显然想不到我会反过来跑到他们的里面,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就像打篮球一样,我全力地用身体猛地撞开了我前面的两个人,向他们的后面跑去。   在跑过他们的时候,我也付出了代价,我的肩膀上和手臂上都被砍了一刀。但是这比起如果我选择向前跑之后会付出的代价要小tj 多。   “别让他跑了!砍死他!”砍我的人很快反应了过来,边喊边紧跟着我跑了上来。   “武昇!快点过来帮忙啊!”我一边疯狂地大喊,一边飞快地向排档跑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喊武昇的名字,但是当时确实是喊的他的名字。   路两边乘凉的、吃宵夜的、打麻将的、散步的人们都响起了恐惧的尖叫和四处躲避、推桌翻椅的声音。   后面不知道是谁对着我在奔跑的双腿上扔过来一根铁棍,当的一声,铁棍绞在了我的两条腿上,我整个人直接向前翻了下去。手臂上被砍的那条口子被粗糙的地面蹭得翻开了更大的口子,我看着鲜血在我的眼前涌出。   当几把刀和棍纷纷地落在躺在地上的我的身上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前面不远的地方,地儿和险儿拿着菜刀和酒瓶跑在最前面的身影。   我死死地用双手抱着头,把膝盖弯到了胸膛上面。   当时刀砍在我身上我倒不觉得痛了,我心里只是在想一件事:千万不要死!千万不要死!千万千万不要死!   “走走走走!!!”   我听到了仓皇的叫喊声,就像雨点般落在我身上的刀棍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脚的方向传来的越来越远的跑步声,和从头的方向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跑步声。   我把手从脑袋上松开,把脑袋抬起,想自己坐起来。但是手刚撑在地上一用力,就马上传来了一股剧痛,痛得我浑身一软,一下又往地上摔了下去。   我的脑袋没有摔在地上,反而摔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是小二爷和武昇,他们把上半身正在往下摔去的我一把扶住了,扶得非常非常的稳!   “险儿,你们他妈个×先别追!送他去医院!!!”同时传来了小二爷一声非常焦急、暴怒的叫喊声。   我躺在小二爷和武昇的怀里,黏糊糊的血从额头上不断地流过眼睛往地面滴了下去,弄得眼睛很不舒服。   我努力地透过模糊了双眼的血红对着他们一笑,“来啦!”   75   到了医院之后,我没有昏迷,也没有其他很难以忍受的感觉。就是脑袋有些晕,有点想睡觉。   觉得受伤的地方一跳一跳地跳着痛。可能是流了不少的血的缘故,身上也觉得有些冷,手和脚都冷冰冰的不发热,放在小二爷和地儿的胸膛上捂了半天还是这样,掌心和脚心还觉得有些湿腻腻的出了冷汗。   那天值班的是一个姓王的小伙子,很帅,他还不错。但是两个护士估计都是新来的,帮我清洗伤口的时候,弄得我剧痛无比。胡玮大发雷霆,把两个女孩吓得哭兮兮的,我想劝他又没有力气,最后还是险儿劝他才听话。   医生最后说要帮我缝针,要打点麻药。我怕麻药打了之后就睡着了,于是要小二爷给了我手机,我想给外婆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今天不回去了,就睡外面,省得她等得着急。   结果电话打通了,我浑身无力,可能是说话的声音太小了,外婆耳朵又不是太好,弄了半天还没有讲通。我痛得实在没有力气了,把电话给了武昇,“喂,王家奶奶啊!我是武昇啊!”   “哦,武昇啊。我屋里胡钦呢?”   “王家奶奶,他喝多了,已经睡在我这里了。我帮你说一声,不碍事的啊。你莫等他了!”   “哦,这个懒伢儿,没事又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啊?哎,武昇,那就麻烦你帮我招呼他一下啊,帮他搞点茶喝,醒下酒。这个伢儿啊,不听话哦。”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第68节:打拼2(68)   “好咯好咯,王家奶奶,不碍事,你放心,我会招呼好他的。你放心啊。那我就不和你多说了,我收拾下。你早点休息啊。”   “好好好。武昇,多谢你啦。”   “不碍事不碍事的。王家奶奶,挂了啊。”   我听着外放手机里面的通话,知道外婆睡了,我也放心了。其他都没有关系,家里人不知道就好了。   打了麻药之后,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一觉睡醒过来的时候,窗子外面的天色开始放白,但是还没有完全亮,大概四五点钟的样子。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我想了半天才弄明白我是被人砍了,现在在医院。   左右一看,他们五个和胡玮、贾义都没有回去,都在我旁边的两张空病床上和凳子上七弯八拐地睡着了。   觉得嘴巴里面特别渴,懒得叫醒他们。自己准备下去打点水喝,刚一动,背上和手上就痛得要命,叫了一声。   睡在我旁边的险儿一下就醒了过来,很紧张地望着我说:“胡钦,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干了,喝点水。”   “你睡着睡着,别动。我帮你倒!”坐在一边床上靠着墙的小二爷边说边站起来倒水,大家都被险儿一声闹醒了。   于是,我们在凌晨的医院开始了聊天。   他们老是问我是谁搞的,明天就要办他们。我当时一直没有说,因为我不想办这件事的时候,我自己不在场,我要亲自去办!   我一直说没有看清楚。   最后贾义说了句是不是羊胡子他们,然后他们都开始说绝对是了。险儿说等天亮就去搞羊胡子的人。   我劝了半天,险儿还是一定要去搞,弄得武昇和胡玮、地儿也跟着在后面一唱一和。   我平时喜欢骂下地儿、小二爷和袁伟,因为袁伟有时候做事有些不靠谱,地儿是我弟弟,小二爷喜欢和我开玩笑,所以他们被我骂得多些。但是武昇为人比较稳重、险儿自尊心特别强,我一般不怎么骂他们两个。   但是那天可能是因为受了伤还是什么的原因,我心里特别特别的烦,我当时听着险儿老是说、老是说,我恨不得一凳子拍死他。终于忍不住了,我大骂道:“险儿,你他妈个×的,你是不是吃饱了没事想找事搞啊!老子说了不要你搞就不要你搞,你多事啊你!我×你娘啊!”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所有人也都愣在了那里,我这样骂过胡玮、贾义,但是我从来没有这样骂过我的兄弟,大家都没有想到我会发这么大的火,都傻傻地望着我。胡玮和贾义两个都很紧张地看着我,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险儿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哎哎哎,胡钦,你只怕几刀把你砍出神经病了吧。险儿是心疼你、想帮你报仇,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啊?你真是的!”武昇首先开口了,我默默地望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险儿,你也是的。每次都是你几吧一个人一定要不同些,胡钦说了不搞就不搞咯,未必这个仇还怕不报啊?”小二爷也赶紧打圆场。   险儿望了望我,脸上还是很不自然。我也很尴尬,我知道险儿想开口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我也是一样,于是我望着他说:“险儿,身上有烟没?搞根烟给我!”   “有,你等下。”   险儿边说边很快地把烟掏了出来,拿出一根放嘴里点燃了,再送到我的嘴上。两人望着一笑,他轻轻地拍了拍我手上的纱布。   76   天亮了,第一个赶来看我的是一个女孩。就是世纪之交那天,我亲了她的那个女孩,我们叫她君吧。   等她来了之后,胡玮和贾义去帮我们买了早饭,一起吃了后,我要大家都先各自回去休息。结果胡玮因为上次卫立康那件事,死都不放心,一定要守在医院。最后没有办法,小二爷给康杰和简杰打了电话,要他们过来守着,其他人才先回去。   康杰和简杰很讨人喜欢,看着我和君两个人在里面,他们两个就一直都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   那天我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的,和君也聊了很多很多。 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第69节:打拼2(69)   我们一起憧憬今后,等我做了大哥、发了大财,就像蒋天生陪女朋友去荷兰阿姆斯特丹购物一样地陪她去法国的普罗旺斯看薰衣草。   还说,现在的婚礼就是乱闹乱起哄,不美。等我们今后就在欧洲找个安静的小镇,约上最好的亲朋好友在安静的教堂举行婚礼,她要在巴黎订婚纱,险儿做我的伴郎,×××做她的伴娘。   还说,今后有了儿子绝对不许再打流,要考大学,要当省长。   还说,等暑假完了,她就要去省城上学了,她会非常非常地想我,我们之间绝对不能因为异地恋情的原因而分开。   还说,她妈妈其实也蛮喜欢我的,就是觉得我现在还不太懂事,要早点懂事。读书,赚钱了,我们在一起就没有问题。   还说,我住院的这几天,她要天天亲手给我熬汤喝,要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还说,胖了就不帅了。   还说,不帅才好,别人才不会等我不在的时候抢。   还说,你放心,谁都抢不去的,我爱的只有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多的情书和邀请,我都没有理啊,你看,胡玮他们也只叫你大嫂。   还说,你就臭美吧!追我的人更多!谁要当大嫂了?别人约你,你去咯,你去了我就把你阉了。   还说,钦,你到底爱不爱我?   还说,那你呢?   还说,我先问的。你要先回答。   还说。哎呀,弄痛我了。好了,我爱,我当然爱你。不爱你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还说,那你有多爱我?   还说,非常非常爱,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还说,那你爱我多些还是爱你外婆多些?   还说,外婆。   还说,那你的兄弟和我呢?   还说,都爱。你不要比了。这是不一样的。我不喜欢你这么问。   还说,好了好了,我和你开玩笑的。   还说,君,那你呢?你有多爱我?   还说,我非常非常爱你,真的。我恨不得把你抱到我的身体里面去才好。   还说。哈哈哈。   还说,笑什么?得意了吧,我才不像你呢,那么多的兄弟啊什么的,我除了父母就爱你一个了。   还说……   我相信我们那天的谈话是真诚的、是相爱的、是没有任何虚假的。   只是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懂,时间是在流动的。而流动的时间就像流动的水可以带走一切的美好与曾经。   之后有些年,我觉得自己很傻×,很蠢。为此还很是痛恨过自己一段时间,也伤害过其他的一些不应该受到伤害的人。   但是再过了几年,我却发现,被我视为傻×的这些事、这些话是多么的宝贵、多么的美好。我又是多么地希望可以重来一遍,去温习那每一秒每一刻的幸福。只是我却老了。   那些话、那些笑都还印在脑海里面,不曾忘记,却是渐渐地淡漠了彼此的容颜。   皆因都已各自天涯,萧郎陌路。   那次谈话之后不久,君去了省城的一所大学。不记得是在她大学一年二期还是二年一期的时候,她参加了我们省的一次×姐选举,然后她爱上了一个和当时的我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男人。那个男人把她送到了她向往的欧洲,那个有着薰衣草气味的远方。   那天上午,第二个来看我的人很让我意外,因为他居然是一脸歉意的樊主任。   77   我正在和君聊天的时候,康杰把病房门打开了,给我说:“钦哥,樊主任来看你了。”   我一惊讶之后马上边示意君扶我坐起来,边说:“快请他进来。快请他进来啊。”   话音刚落,樊主任已经一只手提着一个水果篮、一只手拿着他的随身小包走了进来,洪亮的声音响起,“小胡啊!我刚去场子里才听到他们说的,我马上赶过来了。这个事就真的搞的是!哎呀,我对不住你啊!”   “樊主任,你说什么呢?关你什么事啊。你还亲自跑一趟来看我这么个小屁股,真的是当不起啊。樊主任,坐坐坐,君,帮樊主任搬个凳子过来。”   “哎,好好好。是弟媳妇吧,长得真的乖(注:乖,家乡话,漂亮的意思)啊。哈哈,难怪小胡不像那些家伙到处找女伢儿的。哈哈,小胡,我真的心里过不去,为了我的两句话,让你背这么大件事。这些杂种,我会找他们的。” 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第70节:打拼2(70)   “樊主任,哪个告诉你是因为你的事啊。没有的事,你多心了,你过来看我,我就真的非常开心了,你千万不要想多。”   “小胡,你也不用和我说这些话,我樊××虽然没有跑社会,但是上班也是一路熬过来熬到今天的,什么事我看不透。我问他们,他们说不知道是谁搞的,搞你的人都没有怎么见过。我不用想,就知道是白天那个婆娘,除了她,怎么就这么巧!是不是?当天白天你帮我的忙,晚上就出事。”   樊主任绝对是个聪明人,我再隐瞒下去就做作了。所以,我也把事情给他说了一下。   之后,我们又谈了很多,归根结底就是两个意思。   第一,樊主任对于我这次出事,心里很不好意思,觉得对我不住。第二,他表达了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今后我就是他的朋友,朋友之间今后有事,他不会坐着看。   对于他的两个意思,我都相信。我一直觉得我看人的眼光不错,几次的接触之后,我完全相信樊主任并不是那种一般的场面的人,那样的装腔作势和两面三刀。相反,樊主任虽然人不在江湖,但是身上却有着江湖人物的那种豪迈仗义和气度,我感觉他这个人很不错。   当时,我对于他会把我当做朋友感到很高兴。《古惑仔》里面蒋天养曾经给陈浩南说过一句话:多认识一些穿西装、打领带的有钱人要比只认识那些坐没坐样、站没站样的矮骡子强。这句话,我一直都是深深地记在心里的。   樊主任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是穿西装、打领带那个层次的人。我能认识他、被他看做朋友就已经感到很高兴了,甚至还有些龌龊的得意和受宠若惊。但是也仅仅是这样而已,我还想不到我可以从他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又能够学到些什么。   不过,几天之后,我出院,樊主任请我在他的家里吃了一顿饭。在这顿饭上,樊主任给我上了很有意义的一课,他一手把我带进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樊主任走之前,给我留了三千块钱,我开始一定不收,最后樊主任说了这么一段话。   “小胡,我不是打流的。但是我这个人也有个特点,有情必还。钱你是一定要收下的。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拿这个钱,我说明白了,心里不踏实。今后交往还多,我比你痴长几岁,当我老哥的就听我一句。收好。”   我突然觉得,流子场上的那些礼节和行为在面前这个斯斯文文、一身官气的男人面前用出来是不太妥当,甚至有可能弄巧成拙的。于是,我选择了听他的,很客气也很礼貌地接过了他的钱,道了谢。   樊主任走之后,我又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了一觉。刚睡醒没有多久,三哥和明哥就过来了。   三哥问我是谁搞的,我说不确定,也许是白天的那个女孩,羊胡子的结拜姐妹。   三哥的意思是要我安心养伤,钱由场子里面出,羊胡子的事我也不用担心,他会办。   我不同意。我给他说,三哥,被砍的是我自己,你安心做你的生意,不要耽误你的大事,这件事我自己来办妥就好了。   开始三哥也不同意,但是谈了很久,三哥最终答应了我,只交代了我一句,一定不要做过分,点到即止就可以了。   我也答应了三哥,其实三哥不用担心这点的,我跟着三哥,学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做事留余地,我一定不会做得很过分。   但是,三哥不知道的是,我另一点也学到了三哥的。要么不做,要做就要给自己立威!   78   在医院住了三天,我就强烈要求出院了。砍我的都是西瓜刀、小砍刀之类的东西,没有杀猪刀和管杀。所以,当时砍完之后,血淋淋的刀口看上去很吓人,实际上还好。   比较严重的反倒是失血过多和手背上被铁棍敲折的一根骨头。这根断掉的骨头给我留下了一个纪念,到现在为止都可以从我的右手背上看出一些不一样的痕迹。   躺在医院里的几天,我就已经做好了一定要报仇的准备,但是具体怎么办,我跟谁都没有说。   险儿他们几个整天都在道上散播消息要找到那天闹事的那个女的和砍我的那几个人。还去羊胡子那里闹了几次,羊胡子说他真的不知道,没有办法之下也只好不了了之。 第71节:打拼2(71)   他们是白费力,但是这是我要他们这么做的。那几个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一定跑了,不会留在九镇。   一个刚来的小太妹带着几个小混混,砍了我之后还敢留在九镇?!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大张旗鼓地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别人都会以为我一心要找那个女的报仇。所以,他们不会想到我真正想做的事情。那么,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安心养伤。   不过,由于我们整个故事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来描写的。所以,在我报仇之前,我要先写完一件发生这在之前的事情,一件同样很重要,对于我来说甚至比报仇更加重要的事情。   我出院之后一个星期左右,也是下午,在场子里面。我没有事,正在用柜台里娄姐的电脑玩《帝国时代》。   那天,樊主任没有来场子里面玩,但是他的小舅子和他的老婆却来玩了。他的小舅子也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基本每天都可以见到,熟悉度和樊主任不相上下,他老婆来的次数没有他们二位勤,但也是至少三四天来一次。   玩得正没有意思的时候,听到了场子里面一局开码时间的音乐声,然后只听“哦”的一声,从人群中间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喊叫声和起哄声,声音包含了惊喜、快乐、疯狂、羡慕等等各种。   原来这一局,一个经常在我们场子里面玩的姓刘的人买了八千元的龙八,居然一下中了,得了十二万元。这一下把他输的差不多都扳回来了。   中奖的人欣喜若狂,眼泪花花的,给这个分红,给那个分红,还要请全场的人今晚去大三元一起吃饭。   他的成功完全地刺激了在场的所有赌徒,大家都血红着眼看着他手上厚厚的一沓沓的钞票。   所有人一致觉得,输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到了运气来的时候了。赶快趁着出龙八的时候沾点光,也多少赢点。人最怕的就是起哄,起哄的人多了,再清醒的人脑袋也就晕了。   于是,在这样一致的推测和愿望之下,原本观望的人也都纷纷投入了战斗,而那些已经玩了一天的也继续全神贯注地分析着下局码数。   这其中有一些比较特别的人。那就是今天已经玩了很久,身上的钱都输得差不多了,本来准备回去的人。   这下,一看周围所有的赌友都兴致勃勃地继续了,又望着刘姓先生手上红艳艳的钞票,更是手痒心更痒。   回去拿钱吧?银行也快关门了,就算没有关门,等取了钱再赶过来,恐怕灵气也被别人沾完了。怎么办?   简单!有困难,找胡钦。   于是,我的生意大肆开业,一下子就有五六个过来找元伯和小黑、胡玮借钱的。其中就有樊主任的舅子和老婆。   我看见樊主任的老婆好像有点不想借的样子,但是他的舅子却眼巴巴地望着元伯正在从里面拿钱的皮挎包。   我走了过去,“嫂子!周哥(樊主任的小舅子)。”   “哎呀,小胡啊。好些没有啊?”樊主任的老婆看见我走过去了,脸上笑得很亲热。   “胡钦!!!”他舅子一看我则是眼睛呼的一下就亮了,就像看见了财神,连叫唤的声音都带着惊喜。   “好多了好多了,多谢多谢。嫂子,你和周哥今天手气怎么样?”我也笑嘻嘻地回答道。   “不好不好,就像摸了屎一样的背时。两个钟头不到,三千块钱现在一分都没有了。我还是玩不得这个东西,不会玩的,还是老樊来好些。”樊主任的老婆一脸懊恼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会玩的,嫂子你天天坐在柜台里数钱,上百万都不出差错。这个事有什么不会玩的。我看你比樊主任还聪明些。”我也客气地奉承道。   “就是啦,我说了今天出了龙八,搭着机会好多玩下,我姐又不肯玩了。你看,别个都在玩啦。”他舅子也在一边说道。   “哎呀,也不是我不玩,一分钱都没有了,拿命玩啊?”明显可以看出来樊主任的老婆在玩与不玩之间纠结,说要走,但是心在留。   “嫂子,你开口咯,这点事。元伯,你先过来一下。”等她一说完,我马上对着元伯招了下手。 txt小说分享 书本网 第72节:打拼2(72)   “胡钦,我也就是想找你救下急。我姐姐不干!”樊主任小舅子一听我说的话,眼睛就亮了。   “小胡,算啦算啦。利息太高了,我怕老樊说我。多谢你,多谢你,我还是不玩了,明天来明天来。”樊主任老婆一看我要元伯过来了,连忙一把扯着她弟弟就要走。   我一把拉住了她,“嫂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你的利息啊!”   说完,我转头看着元伯,“元伯,拿一万五出来。”   元伯干净数了一万五千元钱给了我。   我把手上的钱往樊主任的老婆手上一放,“嫂子,不够就说,够了先玩!有了给。慢慢玩,多赢点!”转头就要往柜台上走,手却被他老婆拉住了。   “小胡,我和他都给你写张欠条。”他老婆说道。   “算啦,嫂子,说了半天还说这么多干什么,要你写欠条,我还借你做什么。没事没事你去玩。”   又是一番客套,他们终于收下了钱。最后他们两个给我道谢的眼神和玩的时候的专注让我知道了,樊主任的老婆和小舅子也成为了我的朋友。   79   第二天,樊主任就把钱用一个牛皮信封装着,还给了我。我没有收他的利息,但是收了他送给我的一条极品芙蓉王的烟。利息是生意,烟是感情,这点我懂。   我看得出来,他是很有些感动的,他的口气之中已经完全把我当做了尊敬他的、值得交往的好朋友。   但是除了谢意之外,他并没有太多的表示。我也无所谓,当时的我对于能够和他这样的人打上交道就已经感到非常非常的满意了。潜意识里面,我知道也许他可以给我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是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我没有去想,也想不到。我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事不临头,我是懒得动这个脑筋的。   何况,我还有一件同样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之后多年,我想明白了一点。当时的我一心鲁莽地要办这件事。但是也就是因为我办了这件事情,才有了之后在樊主任家吃的那顿饭。我无意之间给了樊主任一个信心。要知道和他这样的人,想要真正地往深了交,只有感情而没有足够的斤两的话是不可能的。   无心插柳之下,我让樊主任知道了,我有足够的斤两。   我出院之后的一个多星期左右,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最严重的背上和手臂上的两道刀口还要换药,还在痛,右手背还夹着固定板。但是没有关系了,基本上来说,我可以出场了。   为了这次出场我等了太久太久,我实在是有点等不及了。在决定动手前的那天晚上,武昇和袁伟跟着三哥到市里去了,我把其他的三个兄弟都叫到了一起,谈了一次话。   “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我们动鸡青和罗佬,绑了罗佬的老婆和保长的那个晚上?”我问道。   “记得啊。怎么了?”所有人都纷纷地回答了,但是都有些不太明白我无缘无故地问这个到底有什么含义。   “三哥混了这么多年,在九镇办了些事,但是敢动手砍他的却没有几个。老鼠坐了这么些年的牢,现在一出来,除了手下的大屌几个人办了几件小事、为了发廊打了几小架之外,也是平平安安,搞得风生水起。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基本上个个兄弟带伤,你们说到底是为什么?”我说完,定定地望着他们。   没有一个人说话,小二爷和险儿在思考的样子,地儿是习惯了我们三个其中的任何一个在,他就不用多想的。   “小二爷,你说呢?”我点名问小二爷。   小二爷把屁股往椅子一边挪了挪,斜靠在椅背上,轻轻地咬了咬下嘴唇,“你是什么意思?”   小二爷这么一问,险儿和地儿也抬头望着我们了。   “我这次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想了好久,你要说我们没有种吧?自从绑了保长之后,九镇上哪个敢说我们兄弟没有种的?!但是,既然有种,为什么别人就偏偏还敢动我们,不敢动三哥和老鼠呢?只有一个原因。”   我稍微停了一下,一只手指指着他们三个说:“别人欺我们是小麻皮!!三哥有种,别个怕的不是他有种,是他手下兄弟多、势力大。老鼠有种,别个怕的也不是他有种,也是兄弟多、势力大。都怕他们是大哥。我们再有种,别个看我们也是三哥底下的几个小麻皮!你们不要看,好像我们平时有这么多的小弟跟着,在那些老流子看起来,就是一群小孩子不怕死学着大人乱搞,连屁都不算! txt小说分享 书本网 第73节:打拼2(73)   我告诉你们,像上次搞保长那个搞法没有用的,别个会觉得我们猛,但是不会觉得我们有好大的实力,不会觉得我们兄弟多,是大哥!所以,我们这次把那个婆娘抓了,几刀把她剁死也没有什么用的,要动就动她后面的那个。有时候打流啊,只晓得砍人真的没有用,你们晓得吧?”   我语速极快地说完了上面的一段话之后,狠狠地抽了几口烟,默默地看着他们各自的表情。   小二爷紧紧地咬着下唇,两眼死死地斜看着对面。险儿也缓缓地吐着口中的烟,眉头紧皱,连地儿都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了。   “你的意思是要动羊胡子,要搞大!”小二爷最先抬起头来,望着我说道。   “好像不关他什么事啊?动胡钦的没有一个是他的人,我也问过他了,他说绝对没有啊。我们这样搞他,不好吧?”没有等我说话,地儿就抢先回答了。   我说过地儿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羊胡子的一个手下就是地儿玩得很好的一个朋友。所以,在我们里面,地儿算是和羊胡子关系不错的。显然他不希望我们和羊胡子之间有太大的事情发生。   “地儿,我问你,阿英来我们这里时间长不长?”我望着地儿一字一句地问道。   地儿的目光有些退缩,但是看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也只好回答道:“不长。”   “那她在九镇上面靠得住的人是不是只有羊胡子?”我继续问道。   “是的。”这次地儿的回答快些了。   “九镇打流的,我算不算是个有面子的人?”   “算!”   “那你就自己想啊。一个才来的婆娘敢动我,就算羊胡子没有帮忙,你说他晓得不晓得。他晓得的话为什么不拦住阿英。你自己好生想想!”我丢给了地儿这句话。   地儿听了之后,有些默然无语,默默地抽着烟。   “地儿,我们兄弟什么都好说。我晓得你和他的关系不错,你要是不好意思搞,不想去的话,你就不去算了。”我又说道。   “我去!你要搞,我就搞!”一听我这么说,地儿飞快地说道,我望着他开心地笑了一笑。   “胡钦,你具体想要怎么搞?”险儿和羊胡子的关系也勉勉强强过得去。但是险儿和地儿最大的不同就是,除了我们,其他人他都无所谓。   “我要把事搞得越大越好,明天给我把所有的兄弟全部叫齐,带上家伙。晚上十点半动手,○点之前,我要羊胡子所有的场子的全部都给我从九镇消失!!!”   80   有些事是很稀奇的,我前天晚上和兄弟商定了要办羊胡子。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自从我被砍伤后一直都没有来给我一个解释的羊胡子居然在这天亲自到场子里找到了我。   他来的时候是快要吃中午饭的时间了,我正和险儿、小二爷坐在沙发上聊天,他一进来就直接走向了我面前,“钦哥!在啊,险哥、二爷,都在啊?”   “哎呀,大哥来了啊。有事?”险儿阴着脸看都不看羊胡子一下,小二爷则是一脸若无其事地望着别的地方,我只好笑嘻嘻、不冷不淡地说道。   “钦哥,我专门来给你说一声,都晓得你被搞到了是英子搞的,三哥也给我打了电话警告我,险哥也找过我几次了。我今天当着你的面说,绝对不关我的事。真的。我对天发誓!”羊胡子一脸真诚开门见山地说道。   看着他的真诚,我也笑得更加的真诚,“羊胡子,老子住院的时候一直等你去看我,毛都没有看见你一根。现在你过来说这些屁话了!”我说完之后故意一顿,斜着眼偷瞟着羊胡子。羊胡子的喉结上下移动,显得很紧张。看着他嘴一张好像要准备开口了,我马上又抢在他之前说道:“羊胡子,你也太见外了。哪个搞的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心里有数的。哈哈哈哈,还跑过来道歉啊!哈哈哈,你个××啊,没事的没事的,都是老弟兄了。要怪你我就不等今天了。来来来,坐、坐、坐!”我边说边站起来很亲热地一把搂住了羊胡子。   羊胡子很开心地望着我笑了起来。险儿和小二爷都是心思玲珑的人,一看我的态度,也都纷纷地给自己设了一个不错的台阶之后和羊胡子打成了一片。 txt小说分享 书本网 第74节:打拼2(74)   聊了个多小时,小黑和两个服务员把我们点的饭菜都端上来了,我留羊胡子一起吃,他死活不同意,说要下次请我吃。最后,临走前,他一个人吹完了三瓶啤酒,敬了我们三个。还说了几句挺有意思的话,“钦哥,今天你和险哥、二爷三个弟兄看得我起,肯和我喝这一瓶酒。我羊胡子记在心里的,出来打流的人什么麻皮都没有,只是剩个义字和结交几个兄弟。我羊胡子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就莫见我的怪。我羊胡子也还是有几个兄弟,从今天这杯酒开始,今后你钦哥、险哥、二爷有什么事,开个口就算数!我羊胡子和我的几个兄弟命都是你们的。多话不说,都在酒里。”   大家都笑嘻嘻地喝完了这杯酒,喝完之后,他说了声还有事,下午还要去吃个喜酒,明天他请我们。就转身走了。   望着他走的身影,我一锤砸在了桌子上,痛得我龇牙咧嘴。   我×你妈的羊胡子,过来套话还卖尽了乖。以前的事就算了?你他妈的你的人砍了我,我就和你算了!!还有几个兄弟?怎么,吓我呢!!我×!!   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胡玮和贾义几个把所有的家伙都拎了过来,全部放在了啤酒机场后面的值班室。   所有的人也都把各自的小弟通知到了,快七点的时候,我要胡玮、贾义、康杰他们通知其他的所有人都去巨龙吃饭之后,我们兄弟几个先去了巨龙大酒店。   今天我要所有人吃好喝好好办事!羊胡子,你说的对,你和你几兄弟的命都是我的。   81   上午的时候,小二爷就已经要地儿通知巨龙的老板,包下了巨龙大酒店的整个三楼。   巨龙大酒店的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厢,三楼有一个专门举办酒席舞会的场所,就像一楼一样有着很大的一个大厅,大厅旁边还有两个小包厢。   我们去了之后,坐在了其中准备好的一个小包厢里,外面的大厅上还另外摆着九张桌子。   我们坐下之后,小二爷就通知巨龙的老板可以给所有桌子上菜了。菜还没有上齐的时候,贾义、胡玮、康杰、简杰、小敏、鲁凯他们就已经带着各自的朋友、小弟,陆陆续续地来了。   不断地有人打开包厢门向我们几个问好,一时之间,包厢门被时关时开的,显得异常忙碌。   当中,我还接到一个电话,武昇打过来的,他和袁伟从市里回来了,正找我们,于是我告诉他们两个,我们在巨龙,他们表示马上就到。   我们正在聊天,就听见外面不断地有人喊:“八爷,伟哥!”   “八爷,你和伟哥也来了啊!”   “啊,哈哈。你们好你们好,胡钦他们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武昇。   “在那边,都在包厢里!”   “武昇,过来,我们在这里!”险儿打开包厢门,把脑袋伸出去喊了一声。   “你今天搞什么啊?这么多人!”武昇人还没有进来,声音就传到了。   “胡钦今天要办大事的。刚好你们赶到了。哈哈,这下我们兄弟又齐了。”地儿很高兴地给武昇说。   武昇在我身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怎么了?要办案啊(注:办案,黑话,闹事、办人的意思)?”   “啊。是啊,我今天……”我把我们四个昨天商量的事情再给武昇和袁伟说了一遍。   袁伟没有说什么,倒是武昇一听之后,就问了我一句,“三哥晓不晓得?你和他商量了吗?”   “没有哦,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哦,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这么大的事,不给三哥说一声,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武昇边说边准备从身上掏出手机。   自从武昇被罗佬砍了之后,三哥对他的义气,武昇一直都放在心里。他和袁伟也是我们兄弟里面整天跟着三哥的,所以,在后来的两件事发生之前,我们兄弟里面对三哥的感情最深的也是他们两个。   我对三哥的感情也深,但是当时我的心态里面是更愿意把三哥当做哥哥看而不是当做大哥看的。   “哎呀,武昇,未必什么事都要找三哥啊。我们自己兄弟就不能自己做回主?今天就是砸羊胡子的场子,又不是要把人搞得什么样。没事的,这种事,三哥出来了,我们还是白搞的,还立个什么威啊。”险儿一听就出言反对了。 第75节:打拼2(75)   险儿是我们里面对三哥最无所谓的,他的眼中绝对的只有兄弟的利益。在小二爷的事件之后,他基本上没有什么事都不会主动去找三哥。他给我说过,他这次看出来了,今后如果他出事了,他相信我们五个一定死都会救他,但是三哥不会。在三哥眼里,他和小二爷一样就是个马仔,可惜他不想当任何人的马仔。   “这么大的事,还是给三哥说一声好些吧。”武昇坚持。   最后因为通不通知三哥,在吃饭之前,我们之间展开了一次小小争吵,在这次争吵之中,武昇和袁伟是站在一边的,他们觉得这么大的事应该要让三哥知道;而小二爷、险儿是站在一起的,他们两个觉得不能什么事都靠三哥了,就是因为以前我们什么事都靠三哥,所以,我们兄弟才会个个带伤,我们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地儿是站在中间,他只有一个希望。不管谁说的对、谁说的错,对于他都无所谓。他只是希望我们兄弟不要吵,能够同心同力、开开心心。   我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我是和小二爷、险儿站在一起的。我赞同他们的观点。   当时这小小的一次吵架,我却没有预料到这是日后我们兄弟之间,唯一一次分歧和冷战的缩影,也可以视为一个开端。   不过,现在回头来看,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我们之间深厚的感情战胜了那一次的分歧,而且经过纷争之后,我们才更加地明白过来,在彼此心底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   82   后来,两方越争越有点不开心了,地儿也在一边劝得面红耳赤。听着四个人不断地争论,我也越听越烦。   最后武昇说了一句,“当个什么大哥啊?没有三哥,我们还当个什么大哥啊!老子死都不晓得怎么死的。明明砍胡钦的是英子,你们非要搞羊胡子。平平安安不晓得过,要搞这么大。老子就要给三哥说一声,看是个什么鬼?”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手机。   我终于听得火冒三丈了,一下站起来,一只手指着武昇的鼻子说:“武昇,我给你说。就是因为什么事都有三哥,所以别人都当我们是几个小麻皮,所以就敢砍我们!这次被砍的是老子,不是你!你帮就帮,不帮就走,哪个都他妈×的别管老子的事!”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武昇也惊呆了一样,默默地拿着手机望着我。   我正在火头上,分毫不让的,直直地望着他,很挑衅的样子。其他人一言不发,很紧张地望着我们。我估计他们准备随时劝架。   我们对望了半晌,武昇终于把眼睛望向了一边,一下子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包就往外面走。   险儿、地儿、小二爷和袁伟都站了起来,跟着往外面冲,想去拉武昇,我大喝了一声,“谁都别拉,拉什么拉!!!”   武昇走了,大家都很不开心,包厢里面一片沉默。谁也不知道说什么,我突然之间也觉得今天的事好像没有什么意思了。我们兄弟之间其实也经常吵架,但是气走,这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我做得对还是错,武昇又做得对还是错,我只知道,我们都很不开心。   我们在一片尴尬奇异的气氛中坐着,我正想是不是要小二爷出去叫找下武昇还是我自己去的时候。包厢门却突然之间被打开了。   武昇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打开门之后,一语不发地走了进来,还是坐到了他开始坐的老位置上,所有人都傻傻地望着他。   “望个什么望啊?吵个架未必饭都不吃了啊?”武昇边说边看也不看所有人一眼,就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   他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包括我。   “哈哈,武昇,你个小子,你妈的跑死啊跑,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一个女的。还跑!去你妈的,吓到老子了。你给老子喝!”最先忍不住开口的居然是我们里面最沉默的险儿,他一边端着杯子一边望着武昇兴奋地说。   地儿的眼圈都红了,一下被袁伟发现了,袁伟很贱地说道:“武昇,你看,你把地妹子的眼泪水都吓出来了。哈哈哈哈,地妹子,来,伟哥哥抱下……×你妈啊!”还没有说完,袁伟就被地儿对着脸上打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捂着脸,一脸愤怒。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76节:打拼2(76)   是啊,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到大,多少年的感情了。我们谁都承受不了失去任何一个,能看到大家始终在一起,这样的场景真的让人感到由衷的幸福。   年轻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大家就又像往常一样闹成了一团。   我和武昇没有沟通,也不用沟通。看着彼此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不要说争吵,就算是打架也分不开我们。   喝了没有多久,我们六兄弟都走出了包厢,来到外面的大厅给大家敬酒。外面大厅的几十个猴子们都已经完全地放开,正闹得不可开交。   我们六兄弟的出现,更是引得所有人大呼小叫,一时之间,声浪掀天。   我们依次每个桌子都敬了一圈酒,最后胡玮、鲁凯几个在一边闹着笑着非要我们几个派个代表出来发言。   于是,当时的我给所有人说了这么一段话。“各位兄弟,我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很简单,你们看得起我们六兄弟,愿意跟着我们,我只要求两点,不吸毒,不昧良心!既然我们出来打流,就要打出样子来,要当大哥。你们跟着我不是要穿得邋里邋遢、痞里痞气来当小麻皮的!我胡钦那天被人砍了。但是我要所有人都晓得,我们兄弟是砍不得的!!!今天我就要全九镇都晓得这句话,你们今天都喝好,喝好了有种的就跟我去搞!要不要得?”   “要得!!!”一下全场都疯狂了,酒精和我的话让大家进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完全相信,今天的事,我想要弄多大就能弄多大!   83   十一点不到的时候,我们都喝得差不多了,我要胡玮、贾义叫几个人把家伙全部拿了出来,摆在大厅里,大家一个个拿,没有拿到的,就自己拿着酒瓶、板砖、石头之类的东西。   临出发之前,我给所有人交代了一下,我不发话,不许伤人,我们目的就是要砸了羊胡子所有的场子。全部人都大声答应。   然后,我们六兄弟带头,所有人都依次地走出了巨龙大酒店。   羊胡子的场子都在车站旁边至农业所的那段路上,有六七个发廊和两家茶楼。   朝着那边出发的时候,我们经过了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两边休闲吃饭的人们,都傻傻地望着我们浩浩荡荡的人群,大家的眼神都透出了一种震惊和恐惧。所有人大概都看出来了,这是一个要出些事的、癫狂的夜晚。   我领头走在前面,看到周围人这样的眼神,和身后紧紧跟随的兄弟们,让我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种“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豪放感。当时的我很享受这种感觉。   我们首先去的是羊胡子自己开的一家茶楼,叫做“一笑天”。说是茶楼,其实主要就是给人打牌、打麻将的地方。   “一笑天”的大门是两扇漆成了橘黄色的三合板门,门上面挂着厚厚的黑色布帘,是为了挡住外面的热空气,而保持屋内的空调气温。   我带头,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很是惬意。茶楼一楼是一个小小的歌厅,里面散摆着十来张小茶几,上面还有一个五色灯在不断地旋转,十来个人零零散散地坐在那里。放碟室旁边小小的台子上,一个打着赤膊、露出一身白花花肥膘肉的中年男人拿着麦克风在摇头晃脑,陶醉地唱着什么。   一眼望上去,都是些面目猥琐、表情暧昧、不似夫妻的中老年男女,没有看到一个年轻人。当然,年轻人都去十字路口了,谁来这里。   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姑娘对着我走了过来,走在半路,突然看见了我身后不断进来地拿着家伙的人们,被吓得呆呆地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句话都不晓得说了。   正站在前面对着门口唱歌的中年赤膊男也突然停住嘴不唱了,手上拿着的话筒就放在嘴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在进来的我们,一脸紧张的模样。只剩下VCD机子里面不断播放的音乐和旋转的五色灯。   “你们听好,今天我做主,所有人免单,都给我走!!!”武昇大声地喊了一声。   听到武昇的话,座位上正在暧昧着的男女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扭过头看向我们。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77节:打拼2(77)   一看这个场面,短暂的惊讶之后,包括唱歌和放碟的人在内,一片推桌翻椅的声音,都飞快地站了起来,生怕跑慢了会被打死一样向着门口就奔。但是一到了门口我们身边,却又都慢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望着我们笑着。我们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一个个才万分小心、生怕擦着碰着我们一下地走了出去。   那个服务员也要往外面走,我一下拉住了她的衣服,“啊”的一声,她居然发出了巨大的一声叫喊,脸色一下就变得雪白。   “你莫怕,不关你的事。羊胡子在哪里?”我觉得她有些可怜,所以我很轻柔地问道。   “他不在,吃了晚饭就出去了。”那个服务员一听我的口气很和善,没有那么紧张了。   “那好,楼上还有人没有?”   “有几桌打麻将的。”   “好,你出去吧。你去找找羊胡子,找到了就要他来。说胡钦在砸他的场子。记好,我叫胡钦。”   说完,我要后面的人让了一下,看着那个服务员战战兢兢地走了出去。   “给我砸!一样不留,全部砸掉!”我对着后面的人一挥手,淡淡地说了一声。   84   后面的小弟一拥而上,对着桌子椅子就开砸,我抬脚向二楼的楼梯走了上去,我们兄弟和十来个小弟紧紧地跟在后面。   “下面妈的个×闹什么闹!!!死人了啊?!”一把很不开心的声音和噔噔噔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我刚上楼梯没两步,就看见拐角处一个身上文着下山虎的赤膊青年男子快步地冲了下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子。猛地一下看到我们之后,三个人身子一下都立在那里,一脸的惊讶。   我认得他们,都是羊胡子的小弟,名字倒是不记得。   我都没有开口,他就被武昇跑快两步一把拖了下来,摔到了后面的人群里面,“打!”   上了二楼,我一个个地打开包厢,要里面的人走,开始的人都还聪明没有多说话,搞到第四个包厢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看见了几个打牌的和吸毒的。   “都给老子滚!!”我看到这些人就厌恶,于是大喊了一声。   “哪个小麻皮,找死啊?”不知道是他们吸毒吸多了上了头,还是打牌输晕了上了头,居然不看下情况就骂人。   胡玮直接就冲了上去,对着刚开始骂我的那个人脑袋上就是一棍,“狗杂种!想死啊!”   后面又冲上去了一伙人,把那几个围在包间里一顿痛打,小二爷要叫停,我拦住了他。   我们安安心心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六个人被打得哭爹喊娘、苦苦求饶。   吸毒者通常都是流子里面最没有种的一类人,比鸡头还差,几棍下去就跪下了。   其中几个好像认出了我们,不断地喊着钦哥。哈哈,开始装不认识,现在喊。我×!   这一个包厢是唯一被我们打的客人。   打得差不多了,我要胡玮他们把人推了出去。然后,我说了一声之后,大家又开始砸。   砸场子其实是一个体力活,远远要比打架更累。   比如板凳桌子之类的,你用铁棍其实是很难打坏的,你得要把它们推翻了用脚踩断,或者是举起来砸。而灯泡什么的放高了一点,你还要跳起来打。还有门,有的薄一点的,你可以用脚踢,厚的就不行了,你的几个人拉着门猛摇,把它和墙体的接口摇断。   最好打的就是家电啊、玻璃之类,一棍下去,全完!   我再回到楼下,一楼已经是面目全非,就像是被扔了一颗炸弹一样,一片狼藉。   踩坏的招牌、烂椅子、碎桌子,砸坏的电视机、VCD、茶杯、话筒……就连墙上包的一层隔音的泡沫垫都被划开,掀了下来。   唯一好的,就是还在不断旋转着的五色灯,可能是因为太高了,还能得以保全。所以,在满目疮痍之中,它还是一闪一闪地映射着五颜六色、美轮美奂的光芒,投射在化身魔鬼的我们和恍如地狱的这个世界。   85   我们一家家地砸过去,砸到第四家发廊。   当时,我把发廊里面穿衣服和没有穿衣服的小姐、嫖客都赶了出来,我们几兄弟则站在外面抽着烟,小弟们都进去四散开来,疯狂破坏。 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78节:打拼2(78)   街道对面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在对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突然,我们看见街道的一头有一伙人飞快地跑了过来,领头的正是羊胡子。   很快,他们就快要跑到我们面前了,羊胡子穿着一件黑背心,手臂上和裸露的胸膛上到处都是文身的痕迹。   “胡钦,我×你妈!你要怎么搞?!”   人未到声先到,羊胡子一脸愤怒地拎着一把管杀大叫着冲了过来,他可能是看见只有我们六个在外面,所以盛怒之下胆子也大了。   “我×你妈!”险儿反骂了一句,把烟一扔就率先迎着那边的人冲了上去。   “都给我出来,打!!”我一把拉开碎掉的玻璃门对着里面大叫了一声,再随后跟着已经上去的五个家伙,跑了上去。   “搞啊!!!”只听见后面一声大喊,非常嘈杂的脚步声就在我身后响起。而我亲眼看见,对面的羊胡子身边的所有人,包括羊胡子自己在内,基本上都是转头就跑。   是我我也会跑的,这么多的人不打死你,吓也吓死你啊!   有些跑掉了,有些是跑不掉的,比如说羊胡子,险儿一铁棍就扔了出去,绊到了羊胡子正在奔跑的腿,羊胡子一下摔倒,刚要起来,就被袁伟的钢管拍在了地上,我们六个人都围了上去一通乱打。   我手上的钢管打得最狠!我×你妈的羊胡子,老子忍了这么久,就等今天,还敢砍我?!   “钦哥,钦哥,你为什么要搞我?不关我的事啊。”羊胡子开始挺硬,后来扛不住打了,终于开始告饶。   “我×你妈!不关你的事,你再说不关你的事。我×!!我×!我×!”我一听羊胡子的话,更加火上加油。跑到旁边正在打其他人的小弟手上拿过了一把刀,对着羊胡子就甩了他三刀。   这下羊胡子真的就被砍怕了,惨叫连天,不断地求饶,也不狡辩了。   我把地上的羊胡子一把拉了起来,他死死地捂着手臂上不断流血的伤口,佝偻着腰,一副可怜样。   我亲热地一下把羊胡子搂了过来,边走边说:“羊哥!!你想不到吧?你看我们六兄弟年纪小,还真的把我们当猪搞啊!我受伤住院的时候,你屁都不放一个。今天你居然还敢去和我说要当兄弟。砍我砍得爽吧?不是三哥,只怕你都不要英子出面,你自己砍了是不是?羊哥啊羊哥!看好点,这条街上现在都是我的兄弟,你当我是小麻皮,你是大哥,你的兄弟呢?出来再砍我啊?哪个是小麻皮?!英子在哪里?”   我问最后一句的时候又是一个耳光就打了上去。   羊胡子捂着脸,一句话不答。我看着他的样子,知道如果想问出来又要费工夫。我懒得费这个工夫,找不找英子对于我来说,其实无所谓。   “你今天就和我站在一起,老子要让你好生看看,看你羊胡子的场子是怎么被我胡钦在九镇给你扫光的!”   86   每到一个场子,我就要羊胡子跪在他场子的门口,然后我们再砸,狠狠地砸!这样我才能吐出我胸中憋了这么久的那一口恶气。   他开始不肯跪,但是由不得他。他不跪就打,打趴下了再让他跪。我也知道我做得过分,但是你都敢要人拿刀砍我了。我还担心过分不过分?那我就真的是猪了。   在羊胡子看场的一家叫“片片心”的发廊门口,我们正在砸的时候,突然,小二爷走到我身边告诉我,“胡钦,老鼠来了!”   我闻言心里一紧,抬头望过去,果然看见不远的地方老鼠、大屌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   他和羊胡子的关系不一般,九镇的流子几乎全部都知道。老鼠差不多统一了九镇的涩情服务,就连三哥手下的缺牙齿的场子都被收了,但是羊胡子还是能有几个发廊属于他,这就是他们之间关系的一个间接体现。   办羊胡子之前,我就想过老鼠会不会出来多管闲事。但是,我为了立威,既然敢连三哥都没有通知,我还顾忌你老鼠一个屁啊。   你给我面子,我就给你面子;你不给我面子,我今天六亲不认!   这是我早就想好了的。所以,我决定不管他。 书本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79节:打拼2(79)   “不管他,继续搞!你拦住他,我先进去。”我给小二爷说了一句。   我说完,正准备扭头向发廊里面走的时候,身后就已经远远地大声传来了一句话,“小钦!今天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羊胡子这个蠢猪怎么得罪你了?”   听到这个话,我不得不停了下来。大家面子上关系其实一直都不错的,我总不能别人叫到脸上了也不搭理。   老鼠啊老鼠,你他妈的我连躲你怎么都躲不掉呢?   “哈哈,东哥,你也来了啊!我办点私事。怎么了?你不是为了羊胡子来办我的吧!”我把心一横,脸上带着笑,首先将了老鼠一军。同时,我的手也放在了左边的口袋里面。出来的时候,我就悄悄地把枪放在了我的口袋里面。不过,我给谁都没有说。   反正都他妈的躲不过,等你主动,不如老子主动。   老鼠此时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笑嘻嘻的表情一滞,然后马上又笑着说:“小钦啊小钦。你今天火气是真的大啊?你这么多人,压都要压死我啊。我还敢办你。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他亲热地搂着我,把我拉着向一边走了两步。   “小钦,差不多了,砍你的也不是羊胡子。你砸了他这么多场子也应该够了。都是街面上的几个熟人,给我一个面子算啦!啊?羊胡子,起来起来,跪着像个什么样子。大屌,把他拉起来。”老鼠一边说一边对大屌示意要大屌拉他起来。   我一听,心里的火呼的一下就上来了。三哥来了还差不多,你老鼠三言两语就想把人搞走。凭什么?   我也一回头,刚要发话,就看见大屌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望着我,一只手落在了羊胡子的肩膀上,想要拉他起来。   不过同一时间,一把刀也放在了羊胡子的脖子上,一个平淡但是里面却有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你敢起来,我今天就把你放死在这里!”   87   险儿!!!   险儿一只手按在了大屌放在羊胡子肩上的那只手上,另一只手上拿着把西瓜刀,横摆在了羊胡子的脖子上,可以看见刀锋隐隐地陷入了羊胡子脖子上的肉里,握刀的手也因为太用力而显出了一片青白的颜色。   羊胡子本来已经半抬起的膝盖,被险儿的刀这么一摆,惧怕之下一下又落了下去。大屌也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很尴尬地望着险儿。   险儿望了大屌一眼,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默默地低着头看着羊胡子,只是握刀的那只手上的青白之色更浓。   其实大屌人很不错,我们之间的关系平素都处得很好,经常一起喝酒,一起出去疯,这样的场景真的谁都不想看见。不过今天大家都是各为其主,也怪不得了。   “胡钦,你到底什么意思?”老鼠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冷冷地望着我说。   险儿这一下等于是直接打了他的脸,他的涵养也憋不住了。   我不想和老鼠冲突起来,这样很麻烦,我也不见得搞得赢。但是险儿是我的兄弟,他要怎么样,我就陪他怎么样,别说是得罪老鼠,就算得罪的是陈浩南和整个洪兴那又怎么样?   险儿做得确实有一些鲁莽,但是也没有错,总不能老鼠要羊胡子起来,羊胡子就要起来吧,我这么多小弟在这里,当我是什么?   于是我也拉下了脸,刚准备说话,就听见一声猛吼,“你妈个×,险儿不得了啊,羊胡子,起来!!!”   一个人影随着一个嗓门很大、非常沙哑的声音猛地冲上前,居然一下把险儿推了一个踉跄。   要知道,我们六兄弟里面,其实名声最盛的是险儿,在九镇有敢砍我的,有敢砍小二爷的,有敢砍武昇、袁伟、地儿的。但是对于险儿,大多数人都敬而远之,骂他的都不多见,更别提主动找他动手的。   说一件事,险儿有次喝多了酒,在旅游大酒店和缺牙齿吵架,吵烦了,险儿把刀一拿,对着缺牙齿说了句,“你再说一句话,我就要你死在这里。”   缺牙齿是什么人?在九镇那是牛×出了名的,除了三哥他就没有怕过谁。但是险儿这句话一说之后,缺牙齿做了一件事。 第80节:打拼2(80)   他转身就走了!就像看到一个疯子一样的,搭理都不搭理一下就走了。   所以,今天有人敢主动挑衅险儿,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老鼠,他的嘴巴也微微地张开了。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我们才一起转过头去,看清了这个冲出来推了险儿一把的人。   那个人毫无惧怕地站在大屌身边、羊胡子后面。微微地把下巴嚣张地抬起,手上也拿着一把刀,指着险儿,打着个赤膊,一身的腱子肉,很壮实。   这个人就是老鼠手下的一个小弟!   高高大大的,肩膀很宽,一脸凶相,一厘米左右的短头发,声音非常非常粗犷,有多粗犷?我在前面提过地儿说话的声音很嘶哑,他比地儿还要嘶哑。当时九镇说起他们两个,有个评价——“KTV双鬼”!   因为他脸上有道刀疤,我们就叫他刀疤成吧。   88   刀疤成十六七岁的样子,他也是九镇人,但是不是九镇街上的,住在九镇边上的一个地方。据说他小时候成绩相当不错,可惜家里太穷,供不起他读书了。拖了几天板车运货之后,他就认为唯一的出路就是打流,所以他不久之前跟了老鼠。   刚出道,在十字路口,他就因为一件事和阿标打了一架,一个人拿把刀和一个巨大的嗓门打阿标四个人。阿标打输了,而且还被骂得灰头土脸。   之后,在场的人都说他打架不怕死、有种。而且边打边说的话都在情在理,连旁边卖水果的人都觉得他打架打得对、阿标该死。   现在的他貌似是个小人物,我为什么要介绍他?   因为他现在是小弟,但是不是永远是小弟。而且他在世纪之交,九镇流子的这场集体高潮之中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在日后给我惹来了很大的麻烦,这个麻烦大到我手下的一个兄弟丧命在他的刀下。   不过,当时我们是不知道这些的,我听过他的名字,他是老鼠手下很屌的一个,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屌到敢主动惹险儿。   所以我一看到刀疤成的这个动作,就知道这下麻烦了,我只求千万不要出人命,那样的话我们大家就全玩完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险儿在被一把推开、地儿扶着他站稳之后,脸上出现了非常惊讶的表情,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刀疤成,像是看怪物一样地上上下下看了半天。之后又变成了那种每次让我看到就心惊胆战、担心到腿软的没有表情的表情。   险儿一句话不说,手上的刀一紧,肩膀一下把扶着他的地儿抖开,大踏步地就向着刀疤成方向走了过去。   刀疤成也真带种,居然也拿着手上的刀一步不退地望着险儿,大屌的表情也变了,一只手拉在了刀疤成的肩上,同时把半边身子微侧过来挡在了刀疤成的面前。   “险儿!!!”我很大力地喊了一句,里面有急迫、有担心。随着我的这声喊,小二爷和武昇基本同一时间也飞快地踏前一步一左一右地死死拉住了险儿往前走的身子。   那边的大屌也死死地抱住了刀疤成。刀疤成还在大着嗓门边骂险儿边在大屌的环抱下不住扭动。   “阿成,你妈个×搞什么搞?!你是大哥啊?!给老子安静点!”老鼠也很有些愤怒地大叫了一声。   老鼠这么一发话,被骂了的刀疤成转过去看了看老鼠的脸色,可能也知道不太好了,才终于算是没有扭动,安静了下来。   我们都以为已经平安度过一次小小的波澜、双方都已经没事了的时候,正在大屌怀里一起向后走去的刀疤成却突然之间又抬起头,从他和大屌的肩膀之间转过来,对着我和险儿之间的方向,吐沫四溅地大骂了一句,“×你妈!!”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骂谁,但是这一下真的把我骂出真火了,我的脸色一下就青了。   险儿也随着大吼一声,猛地开始在武昇和小二爷的控制之下挣扎扭动。我估计武昇和小二爷如果还不松开,只怕也要被险儿搞上那么两下。   我当先就对着刀疤成走了过去,老鼠赶紧上前一步想拉着我,结果我一躲只拉住了我的T恤下摆,我腰上猛地用力一扭,一下子把老鼠的手甩了开来。 书本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81节:打拼2(81)   刀疤成那边的人也一下紧张了起来,都纷纷把手上的家伙提高,往前站了站。大屌很急切地挡在了我的前面,眼睛里都是紧张和恳求。   然后,我就听到了我这边的人抄家伙的声音和胡玮的叫声,“动一下,老子就办死你们这些杂种!”   89   我一把推开了挡在我面前的大屌。飞快地追上了正背对着我向后走的刀疤成。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刀疤成的头发,手上一用力,把他的脑袋拎得向后反了过来,望着他说:“刀疤成!你听好!你是东哥的人,今天我给东哥面子不动你。下次你个小杂种再敢在我们面前狂,老子就下你一只手!”   我才说到一半的时候,刀疤成就用力地一转身翻了过来,举着手上的刀对着我就是一刀砍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头一偏,手也松了,就想躲过去。刀疤成举着刀的手却被大屌猛地死死抓住了,大屌边拉着刀疤成死死地往一边拖、边飞快地说道:“阿成,你妈×是不是不听话?!把刀给我,给老子!!!”   我一下火更大了,飞快几步跑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枪,一把顶在了刀疤成的脑袋上,“来啊!狗杂种!!不信你就试下啊!”   刀疤成这下不动了,不管多有种的人,毕竟都还是不想找死的。至于我胡钦是不是敢开枪的人,我想道上的朋友都不会太过于怀疑这点。   我拿出枪一下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四周安静了下来。老鼠的脸上更是阴沉得可怕,声音明显在压制着怒火,飞快地几步跑了过来,对着刀疤成的肚子上就是一脚,把刀疤成踢得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杂种!!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老大啊?有你装屌的时候啊?啊?!你再说一句话,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然后不等所有人答话,老鼠就转过头来,脸上还是一副要杀人的表情看着我大声说道:“胡钦!!!这么几个熟人,你还拿枪出来。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把事搞大?”   我知道他还有半句“你要搞,我就陪你玩!”,只是没有说出口来。   我说过我不想和老鼠闹得太僵,双方这么多人对峙着,完全闹僵之后的后果非常可怕,这样对哪个都不好。   我狠狠地盯了刀疤成一眼,然后把枪放进了口袋,转过身对着老鼠走了过去。掏出了一盒烟,递给了老鼠一根。   “东哥,不好意思!我不是对你来的,但是你晓得我们兄弟的感情,是刀疤成先动险儿的。今天你在,你的面子我怎么都要给,刀疤成的事我不再说废话,就这么算了。不过,羊胡子把我砍了这么多刀,我住院的时候你也去看了。   事情你也晓得一清二楚,我胡钦今天报仇,我想哪个都没有什么话好讲吧?我给你东哥面子,羊胡子人我不动了,但是我要他亲眼看我砸了他全部的店。你如果看得起我,今天就别管这件事,明天我再向你赔罪。”   这段话,我该给老鼠的面子都给了,而且故意把刀疤成的事件转化成了重心。何况我里面也留了半句话,你如果看不起我,那我们就玩吧。   我以为我很聪明,但是比起老鼠来,我太嫩了,根本就不是对手。因为两分钟之后,老鼠就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聪明,让我后悔得肝肠寸断,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连屁都放不了一个。   “小钦,我们平时关系一直都还是不错。我也就不和你装了,羊胡子和我的关系,你也晓得。我今天故意来晚点就是不想过分插手,让你好消消气。现在你把他的场子也砸到差不多了,留两个给他吃饭算了。   再说,英子是他的结拜姐妹不错,但是砍你的毕竟不是他!何必这么赶尽杀绝,你要把事办大也要去找英子啊。”老鼠听我这么一说,脸色好看多了。显然他也不想把事搞大,虽然时间比较晚了,但是毕竟是大街上,事情大了,我和他谁都吃不消。   不过对于我刚刚说的话,他根本不吃这套,三两句就把我将他的话移开了。   “东哥,你是大哥,出来不是一两天了,英子这么个外面的婆娘敢把我砍成这样,你觉得不关羊胡子的事?你信不信?” 书本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82节:打拼2(82)   “我也不是说不关他的事,但是毕竟动手砍你的不是他,羊胡子也不蠢,我想他最多也就是没有管英子这件事。他要是有心砍你,会就这么两刀?至少也要废了你才安心。你今天人也打了,店也砸了。算了吧。”   “东哥,其实你说的也对。只是一点,我找不到英子。我问他,他还讲义气不说,那我不找他找哪个?我就这么白白被砍啊?”我当时以为抓住了老鼠话里面的把柄,那就是我要个交代,既然英子不给这个交代,我就要找羊胡子要。   但是我话一出口,就看见老鼠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还是冷冷的样子,但是眼睛却掩饰不住得意之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偷吃了八百只鸡而没有人发现过的狐狸一样的笑意盎然。   我突然觉得不对,但是哪里不对,我还没想到。不过没有关系,老鼠马上就告诉了我,“那好办!小钦,我保证你这几刀不会白挨!你要英子是不是?我老鼠今天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给你保证一句,英子和砍你的几个人,我一起亲自送到你的手上。要不要得?要是我做不到的话,今后我老鼠就不在九镇混了!!!”   这句话一出,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鼠的话。   恍恍惚惚之间,我听到了老鼠继续传来的声音,传到我的意识之中的时候,我感到那么地得意和刺耳。   “小钦,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啊。羊胡子这里就算了!你搞了这么半天,也应该出了气了。给我个面子,让羊胡子有口饭吃算了。啊?我保证帮你搞定英子的事。来,羊胡子,起来起来。跪也跪了半天了,你啊,是哪里认识的这么些人,惹事也不看人来。小钦,你也莫怪羊胡子了,他就是不晓得轻和重的这么一个人。”   我嘴巴里面一阵发苦,但是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老鼠把羊胡子扶了起来。   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小弟的面,我真的恨不得反反正正、正正反反地猛抽自己八万个大耳刮子!!胡钦,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那个夜晚我确实还是凭自己的绝对实力让一个九镇的黑道大哥给我完全地矮下去了。让九镇的很多人从这件事之后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除了三哥之外,九镇六帅自己也很屌!   何况,通过这件事,我还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丰厚回报。   不过天下的好事不能都让我胡钦一个全占了。有句老话说得好,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的。这件事的代价就是我闹得太轰动了,不能不给个交代。   所以,事情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我还躺在家里的床上的时候,派出所几位很熟的朋友就找上了门,当着外婆和姑姑的面把我带走了。   因为流氓滋事,我被抓到拘留所待了将近一个月。   出门前,这些平时关系很好的警察还不错,挺有义气地给我外婆说:“王家奶奶,你莫怕。不要紧的,我们只是找胡钦问些情况,几天就出来了。没事的。啊。你放心!”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我走的时候,回头看到,外婆围着围裙靠在门框上默默地望着我远去的眼神,和桌子上刚为我做好的那碗面。   面还是腾腾地冒着热气,外婆的眼神却变得那么的悲伤、痛苦、担心、凄凉和绝望……   二十多天的监狱生活很快就过去了。我出狱那天,却在拘留所门口看到了一个绝对没有想过会来接我的人。   90   这不是我第一次进号子里面了,但是这次是最难熬的一次。   我进来之后,三哥和廖光惠都给我找过关系,所以我得到了很多照顾。拘留所里面一般也就是小混混、老嫖客之类的人物,这些人物只有怕我的份,没有欺负我的胆。   当然我在里面的日子也就不会是像大家想象的像《监狱风云》里面一样的备受欺凌,开菊花这种事更是绝对不曾存在过的传说。   但是我对于那二十几天的日子却记得非常非常的清楚。   为什么?简单来说,因为一只蚊子。   进去的时候,我被英子那伙人砍的那几刀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天气又闷热,里面蚊子又多,我是O型血,本来就惹蚊子,加上伤口的血腥味一散发,咬我的蚊子更多。床头每晚点的几根破蚊香,除了熏得我晕头转向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用处。 书本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83节:打拼2(83)   于是开始的几天就经常因为蚊子咬和闷热的问题,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安稳,迷迷糊糊,醒了睡,睡了醒,很是痛苦。   但是比起之后的经历,这简直是上帝庇佑的时光。   之后有一天半夜,我估计是来了一只大哥级别的蚊子,一口咬在了我背上的刀伤边上。当时就咬得我是又痛又痒的,迷迷糊糊反过手去抓,想止止痒,结果因为没有长后眼睛的原因,顺便把刀口上面刚结好的一层血痂也给抠掉了,血肉模糊的。   当时瞌睡太大,没有管它就继续躺着睡觉,因为拘留所的床就是两块硬木板拼的,房间里又闷又热,人躺在上面一会就是一身的汗,所以,我每天起来都可以看见一个很屌的“木”字形人影印在床板上。   结果前天晚上被抓破的地方,再让背上出的汗渍这么浸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就有些发炎了。火烧火燎的,剧痛无比,痛也就算了,让我想杀人的就是它还痒,非常非常痒,抓又抓不得,摸又摸不到。   找相熟的警察先生买了消炎的药吃了。但是这不是灵丹啊,不会药到病除的。所以从第二天晚上起我就睡不着了,整晚整晚地痛到心里、痒到骨髓。背上根本就不能躺着,只能侧睡或者趴着睡,我到现在为止睡觉喜欢趴着就是那几天所养成的习惯。   明哥过来看我给我送烟的那天,我的背后已经灌脓了。反手过去勉强摸一下的时候,发现背上伤口旁边紧靠着的地方,长了很光滑很硬的一个小疱。碰都不能碰,整天就只能打着个赤膊,逼着和我同屋的一个扒手给我按摩。   我当时还准备不给明哥说的,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结果被明哥发现了,马上找了拘留所的朋友,把我搞到他们的医务室。   当时的那个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小女孩,姓曾。看上去恬恬静静的,一笑两只眼睛弯弯的,很温柔的感觉。   但是,其实这一切都他妈的是浮云,那个女孩他妈的简直就是个屠夫。   进去之后她在我背后的疱周围按了按、挤了挤,痛得我恨不得杀了她。最后,她就说灌脓了,要先把脓疱里面的那个脓茧给我挤出来,再上上药,几天别沾水就好了。   估计她看我开始痛成那个样子,就交代我说等下挤的时候会很痛,要我忍着。   我装×,斜着两只眼睛望着她,一边嘴角向上一撇,带着一丝贱笑没有回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看我这个表情,她也不多说话,要我背对着她坐好之后,把一把银色的小刀放在了一边的盘子里,拿着镊子从酒精瓶里面夹出来一块酒精棉,一下就按在了我的疱上,到处都给我涂了一个遍,悲剧从此开始……   在她用酒精棉给我消毒的时候,我就已经痛得想哭了。但是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哥了,不可能在这么个漂亮姑娘面前哭出来,所以我坚强地忍住了。   涂完酒精消完毒之后,我隐隐约约听到背后那个姑娘弄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来我想明白了,那是她在扔酒精棉、换刀。   但是当时我不知道,我已经快痛晕了,我只是感觉倒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了,那个屠夫的手放在了我的背上。然后我就感到背上的一块皮肤撕裂了,她一刀给我划开了那个脓疱……   你们没有试过的人一定会奇怪我当时的感觉为什么是撕裂?我告诉你,就是撕裂!你试过裤子穿得太紧,往下一蹲,嘶的一声,裤裆开了的经历吗?那个脓疱被划开的感觉就和这个差不多。   撕裂之后,两个棉签棍子就压在了我的脓疱周围,死命地挤着、挤着、挤着……我只感觉背上有液体一直不断地流下来,具体流的是什么,我已经想不明白了。   明哥从背后看我的样子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也受不了,问我要不要烟,我依然反靠在椅背上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反手伸出了形成“V”字状的两根手指……   明哥点燃了一根烟要递给我,我听见那个屠夫居然银铃般脆生生地对着明哥说:“这里不许抽烟的,有规定的!”   “算了算了,小陈。我看也是痛得吓人,流这么多血啊、脓的。你让他抽一根。来,胡钦,抽口烟,好些!”听到这个屠夫的话,明哥的朋友——拘留所的一个常姓指导员也对这样的惨无人道看不下去了,开口给了我抽烟的权利。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84节:打拼2(84)   我颤颤巍巍地接过了烟,机械地放在了嘴边,吸了一口进去。但是我没有吐出来,我是吼出来的。   因为那个屠夫把棉签放下了,用手指狠狠地狂挤了起来。   后来她又拿了镊子要把残留在里面的一点脓茧拔出来,我听到镊子碰触盘子发出的响声的时候,已经发现事情不对了。我故作镇定地用发软的双腿站起来就想跑,被早有准备的明哥和常指导一把按在了凳子上,“小钦,没事的没事的,马上就好了!就是一点点了。”   “胡钦,你在外面胆子这么大,还当老大!!在我这里这么点苦就吃不得了啊。下次把你送到一看去,看你还敢不敢闹!!”   妈个×,哪个老大受得了?我×你的,你叫陈浩南来试试,老子就不信他不哭!!!   我试过想要摆脱两个人的挣扎,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我搞不过他们!   随着两个尖锐的镊子头插到我的肉里一阵乱动之后,我听到了一个黄雀般清脆的声音,“好了!再上下药就可以了!”   那个女孩去配药的时候,我听见了明哥和常指导的一句对话。   “妈妈的,老常,吓人啊!蚊子咬,还搞出这么大个洞来了啊!第一次看见啊。呵呵呵。”   “那是的,我也没有见过。嘿嘿嘿嘿,这个伢儿背时!”   ……   上了药之后,明哥边和那个女孩握手,边给那个女孩道谢。说完,对着依然背对众人、低头不语的我大叫了一声,“小钦,走。吃饭去!”   没有反应。   “走啊!”   还是没有反应。   明哥走了过来,把我的手一拉,“走啊,还坐着搞什么?”   回过头的我,唇如冠玉,双目迷离,泪流满面。   不过这件事情的唯一好处,就是我和那个姓陈的屠夫在日后的一段时间成了很好的朋友,她说她喜欢看我的哭。   只是最终因为双方身处完全不同的世界,身份差距过大,闲言杀人,只好一切随风。   91   上了药之后,后背舒服多了,但是每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一跳一跳地痛得厉害。   每个晚上都是这样,想睡睡不着,斜靠着墙头,坐在床上,边抽烟边想着平时很多不会念及的事情。   前面几次被抓都是在外面,所以感触没有那么深,但是这次被抓是在家里,当着外婆和姑姑的面被抓走的。   所以,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天被抓出门的时候,外婆和姑姑靠着门望着我的眼神,以及那一碗刚刚煮好还冒着热气的面。不知道我出门之后,外婆望着这碗面的心情该有多难受,面又是怎么处理的?   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不希望让外婆和家里人知道的,这次居然让外婆亲眼看着我被警察带走。   越想越难过,越想心里越堵得慌。   外婆这两天也应该和我一样睡不着吧,我是因为自己身上痛才想起她老人家的。而她老人家一定是时时刻刻地因为心疼我而想我,也许同时又恨铁不成钢、恨我不争气。   那个时候的我,思想还是很不成熟的。心烦的时候想事情尤其显得特别混乱矛盾。   我一边想着今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做点正事,像三哥和廖光惠、老鼠他们一样有个正当的收入,不再在街上瞎搞胡来了。天天晚上都按时回家,说不定还能读个成教,不能再让外婆看着我这样被人从家里带走了。   这次还好,怎么着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但是下次万一犯了大事进去几年,外婆年纪又这么大了,有个三长两短的,该怎么办?我哭死都来不及了!   想着想着,我就两只眼睛泪汪汪的,一片模糊,赶紧抽烟。   等这个情绪一过去,我就又想到了那些让我头疼不已,但是又必须要去处理的事。   对于老鼠我是有些惧怕的,我总觉得他和三哥迟早要大搞一次,尤其是他的这个啤酒机场子开起来之后,三哥和我们说起他来都是不阴不阳的味道,我觉得三哥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恨在里面。   而他在外面说三哥的冷言冷语我也听了不少。三哥这次马上要进入县商会的传言在道上传开之后,老鼠那边的人更加不服气了,说老鼠如果不是坐了几年牢,九镇根本就没有三哥这个人了。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85节:打拼2(85)   两个人之间的过去,我也听了一些。我心底始终感觉会要出一次大事的,老鼠私底下其实对我还算不错,我们和大屌的关系也很好。听廖光惠的口气,他现在和老鼠也要更加地亲近一些。   但是如果真的出事了,我是一定会帮三哥的。我只希望,不管事情最后闹得多大,我们六兄弟和三哥、明哥都能够平平安安就好了。   这次老鼠给羊胡子出面,保了他一下,还给他留下了两三个场子,我估计其他被砸坏的场子羊胡子只怕也会想办法继续抓在手里的。   羊胡子我也不管他了,他应该不会来报仇,他就没有这个资本找我报仇。如果他还要闹的话,只怕九镇都待不下去了,真的把事惹大了,老鼠是不会出面的。   羊胡子一直都是两面三刀的精怪人(注:精怪,狡猾,滑头),如果是缺牙齿,我还有些怕。至于他,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有问题,想也想不过,再说吧。   至于英子,老鼠当着那么多人说了要把人给我。我是一定要去找她的,其实办不办她,我的本意其实真的无所谓。   但是老鼠既然这么说了,听到的人又那么多,我不找也要找了,不然太没有面子了。何况,就算我不找,老鼠也一定会主动把人交给我的,他不交的话,他今后也就很难说得起话来了。   英子,你反正也砍了我几刀,事也是你惹出来的。如果不是你这个臭婆娘,我外婆怎么会这么伤心,老子怎么会在牢里受这么一场罪。   要怪就怪你惹错了人,就莫怪我胡钦下手狠了。   我决定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找英子!   当时的我根本就想不到让外婆伤心、让我受罪的人都是我自己而不是别人。   我只是把一切都归咎在了英子的身上,并且深更半夜地越想越恨、越想越气。连那个扒手在一边睡觉打鼾都被我痛骂了两句。   后来,我还想起了罗佬,罗佬走了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回来。听人说起过几次,有的说是在潮州,有的说是在温州,还有的说他在北京开了个小饭店。都说得神乎其神的,也不知道信哪个好。   我们到和罗佬关系最好的保长家问过几次。保长说他真的不知道,他那次没有保罗佬,罗佬就已经见他的怪了,之后一直都没有和他联系,他是真的不知道。   我其实一直有种直觉,我感觉保长一定知道罗佬的人在哪里,小二爷也这样觉得。   但是他不说你能拿他怎么办?虽然上次我们绑了他,他现在见到我们几个也是没有一点架子、客客气气的。但是他毕竟辈分和年纪比我们大这么多,又没有明着得罪你,你总不可能就这么逼着打,刑讯逼供吧。   找三哥也问过两次,三哥说还在打听消息。我看他现在这么忙,又才包了一个岩场,而且还有一天比一天忙的趋势。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这个事他记得的时候帮着问下就算很仁义了。   想起武昇那天抢救的时候,我心里就发慌。罗佬一刀把武昇的左手搞得肌肉萎缩,虽然现在恢复得比以前好多了,但是还是提不了重东西,打球也没有以前在篮下那样的暴力灵活了。要知道以前武昇的两只手有多大的力气啊,险儿的右手都拧不过他的左手。   不管怎么样,武昇这个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只要找到罗佬,我就要废了他,或者弄死他。   想到武昇的伤,又想到我这次受的罪。当时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我对天发誓就算是用尽浑身解数,我也绝对不能让我和我的兄弟再受这样的劫难了。   但是,誓是人发的,不是天!我发誓的时候确实很诚心,却不知道我的诚心是感动不了天上神佛的。   因为感动天上神佛的是行善之人,是积德之人。而我们!我们这些流子,只是不人不鬼的垃圾,只是一个个损阴德、灭人性的怪物。   上天罚都来不及,怎还会保我!   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不过,我总算还是熬到了出狱的那一天!   92   那天一大早,起床之后,我把剩下的烟和槟榔、零食还有一点药什么的都留给了那个扒手。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86节:打拼2(86)   其实我的这个同屋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挺老实的,就是有点故意学着外面流子的精怪样子,说话油里油气的,有些讨人嫌。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比我还大,这些天,反倒一口一个“钦哥”,天天被逼着帮我按摩。我的后背不能沾水,连洗澡洗后背都是他帮着洗的,洗衣服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还偶尔被我骂几句,所以我还是蛮感激他的。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我清东西,居然眼神里面好像还有些不舍,我走之前给他说:“猪娘,我帮你打了招呼了,不会有人欺负你的。你反正也没有多久了,烟就省着点抽也差不多了。我走了啊。”   “哎!钦哥,等下,我出去了跟你混好不?”   “算了,你个小子,老子又不是涌马。你今后有什么事就打我手机咯,我一般不换号码的。”   毕竟他是个涌马,我还是多少有些看不起他的。所以我拒绝了他的提议,但是他今后有什么事的话,就凭这些天的交道,我能帮上就一定会帮的。   办完所有手续,常指导把我送到了门口,“胡钦,好走啊。过几天找你和姚伢儿(三哥)、皮伢儿(明哥)喝酒。自己懂事点,别一天到晚乱搞。”   “好的,常指导。我晓得了,走了啊。”   “走走走,走远些,莫回头。”   “好。”   我看着两个警卫把并不厚重的铁门缓缓地打了开来,随着门缝越来越大,我似乎感到了一股凉风从两扇门之间对着我吹了过来。   天是那么的蓝,酷热的阳光也似乎变成了温暖。我又回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我永远都不愿离开的世界里。   自由,自由!原来是这么的难得和可贵!!!   刚走出门,我就看见很多个熟悉的面孔,一个一个在灿烂的阳光下灿烂地对我笑着。   险儿、小二爷、武昇、袁伟、地儿,五个人不用说一定都来了。他们旁边还站着胡玮、贾义、鲁凯、简杰。   君也在他们旁边,眼圈红红的,脸也红红的,望着我笑。   再过去一点,还站着牯牛,靠在车边上对我笑着。   但是我居然看见明哥拿着个包和另一个站在最后面的一辆车旁边,边抽烟边谈着什么。一听到门响,两个人都笑嘻嘻地望了过来。   那个人居然是经常去我们赌场玩的周哥!!   樊主任的小舅子,他来干什么?不应该是来接我啊,就算是我借给了他一次不要利息的高利贷,他也没有必要感恩到来接我出狱啊。   但是他就是来接我的。   和所有人打了招呼,亲热地拥抱、打闹之后,周哥拉着我一定要坐他的车回九镇。   我不愿意,我想和险儿他们坐一起。再说周哥的车就是个旧得要死的桑塔纳,坐着也没有猎豹舒服。   但是周哥一定要我坐,说找我说事。于是,没有办法之下,我拉着君一起坐上了周哥的车,大家一起开向了九镇。   93   在车上,周哥先问我在所里过得好不好,我搞羊胡子的事又是多么的屌,全九镇所有人现在都还在说之类的话。   开出了县城之后,周哥才告诉我,是樊主任交代他来接的。樊主任本来要自己来的,但是有事。市里来了人检查,要陪客,所以来不了。   我不懂樊主任为什么对我这么客套,但当时的我确实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最后周哥又说,樊主任经常给他说起我,觉得我年纪虽然小,但是人很不错,讲义气,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我出事归根结底是因为樊主任,所以樊主任心底是有数的、是很感激我的。本来我进来之前,他就想请我吃顿饭。但是还没有等他给我说,我就出事了。   所以他这次专门要周哥过来接我,一是表示感谢,二是约我一起吃顿饭,原意是想约今天晚上的。结果周哥来了之后一看,我这么多兄弟朋友都来了,就给樊主任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就让我和兄弟们聚聚,明天晚上去樊主任家吃晚饭,到时周哥给我打电话接我。   我说不用了,樊主任看得起我,把我当朋友我就很高兴了,吃饭什么的就不用再客气了,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87节:打拼2(87)   我客套推迟得多了,周哥带着一种奇怪的笑意,边开车边斜看着我说道:“放心吧,胡钦。你就别客气了,要你去你就去吧。我姐夫没事不会找你的,信我的。去吃饭不会害你。啊!我说的没错,我们两兄弟!”   望着周哥的样子,我有些隐隐地感到了什么。但是我不确定,不过无所谓,因为我确定了一件事:这顿饭,我一定要去吃。   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是我人生中最聪明的几次选择之一!   回到九镇,几辆车子都直接开到了我家门口。我刚下车,还没有进家门,外婆和姑姑两个人就迎了上来。   两个人都是眼眶红红的,外婆更是叫了一声“老儿”就说不出话,只是低着头和姑姑一起用手上的两把艾草不断地给我全身一遍一遍不断地扫着,嘴里还喃喃地念着什么。   进了家之后,我要其他的兄弟坐,喝杯茶。他们都说不坐了,要我洗完澡就去旅游大酒店,他们在那里为我摆解秽酒。然后除了君之外,所有的人都给外婆、姑姑告辞一声就先走了。   外婆已经帮我烧好了艾草泡的水,我洗了个澡之后,坐在后面的院子里和外婆、姑姑一起说了好久。我要她们不要再担心我,我今后会听话的。   外婆一定要我听话、要懂事、孝敬父母,说:“我的老儿这次受了苦之后一辈子就平平安安、顺顺气气到老,不会再惹事了。背时运就过了。”   人的年纪太小,不懂得珍惜和珍贵,也没有记性。   这段时间的苦闷好像在自由的空气和外婆的笑颜以及君的幸福之中匆匆消逝,离我远走。沉寂的热血再次地沸腾起来。   和外婆、姑姑聊过之后,我牵挂着兄弟们的酒,给外婆和姑姑说了一声,穿了双白色的球鞋、一条短西裤,拿件T恤,就在她们两个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中牵着君出了家门,赶向了旅游大酒店。   到了旅游大酒店,兄弟们早都已经坐好了位置,明哥和牯牛一人敬了我三杯酒之后,拿出手机要我和三哥通了个话,就把单买了,去了市里。   喝到半路上,元伯、小黑、康杰、小敏、红杰等等小弟、朋友们都过来了,人越来越多,又不断地加酒加菜。气氛也越喝越高兴,连君在一边要我少喝点的交代也听不见了。   然后,阿标、缺牙齿、徐刚等等其他的九镇有点脸面的黑道大哥都陆陆续续地过来敬了我的酒,给我打了招呼。   这顿酒一直从下午三点多喝到了天色全黑。   喝得正是兴头上的时候,出去喊服务员送槟榔、牛奶过来的胡玮跑了进来,走到我的身边,低下头说:“钦哥,我刚看见老鼠和羊胡子来了!”   94   听到胡玮的话,我们几兄弟都安静了下来。我抬着头,还没有等我开口回答胡玮,包厢门就一下被打了开来。   人未到,声先到。“小钦,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哈哈哈哈。回来了就好!”老鼠当先走了进来。   我也站了起来,拉开椅子对着老鼠走了过去,“东哥来了啊,哈哈哈。谢谢谢谢。”   老鼠快步地对我走了过来,两只手张得大大的,一脸亲热。羊胡子紧紧地跟在老鼠的身后,直直地望着我,脸上一副想笑又不好笑的尴尬表情。   等我和老鼠拥抱了一下之后,我也不说话,就是盯着羊胡子看。羊胡子在我目光下显得更加的尴尬,赶紧踏前一步,脸上依然是尴尬的笑,伸出手来,声音有些干涩不自然地说道:“钦哥,受苦了受苦了。呵呵呵,我也跟着东哥过来敬你一杯解秽酒啊。以前的事,你大人大量,莫怪莫怪!哈哈!”   老鼠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他这么说了,我胡钦也不能鸡肠小肚,本来和他也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于是我也踏前一步,伸出手来握着了羊胡子举向我的手,我的手刚碰到他,他的另一只手也放上来,双手捧着我的手。   “羊胡子,都是一条街的,过了就算了。今后大家都晓得怎么过就好。哈哈,感谢你今天来敬我酒啊。来来来,你和东哥来坐。”   “胡玮,帮羊胡子搞个位置。”我边示意身边的袁伟挪一下位置,亲手给老鼠搬了把板凳,边示意胡玮帮羊胡子搬。 第88节:打拼2(88)   都坐下之后,老鼠和我一起喝了三杯,然后其他的兄弟又敬了老鼠三杯,险儿敬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东哥,跟你的那个刀疤成蛮屌的啊!什么时候他调皮了,你就通知我一声。”   老鼠听了这个话脸上一愣,脸上的笑意褪了下去,举到一半的手也停了下来,直直地望着险儿。   险儿毫不退缩,若无其事地继续举着杯子也直直地望着老鼠。   桌底下,君握着我的手一下紧了起来。另一边的小二爷腿一动,屁股一挪,刚想起来说点什么,我轻轻地一碰,小二爷又坐了下去。   桌面上的气氛一下就变了味,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什么。尤其是羊胡子,非常紧张地看着老鼠和险儿两个,目光不断地在两个人的脸上游离。   “哈哈哈,险儿啊险儿。你怎么得了啊你!也是有名气的人了,还天天只想着打架。哈哈哈哈,我啊,真的是把你无解。   刀疤成这么个小麻皮,不懂事!你还见他那个怪(注:见怪,生气)干什么?算啦算啦,他什么屁都还不晓得。你搞他,他还有面子,你就不好听了啊。来来来,我代刀疤成敬你一杯。算道歉啊!”老鼠脸上又变成了开始的笑意,手一抬,把杯子迎向了险儿举着的杯子。   “哈哈,东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当不起,来,我敬你我敬你。”险儿也由开始若无其事的样子变成了原本笑嘻嘻的神情,把手上的杯子略微地往下一低,用自己的杯口轻碰了下老鼠的杯底。   君紧紧握着我的手松了下来,同时我也感觉身边的小二爷微微地吐出了一口气。   我不紧张,因为我知道险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担心他吃亏,也不担心他惹事。   等老鼠和大家都喝完了,羊胡子也举起杯子敬我,又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对不住啊、让我受苦了啊、希望我大人大量就算了啊之类的话,我也一一笑着应付了。场面显得融洽了起来。   “小钦,我答应过的事,我就一定会办到。今天我就给你送个礼物,让你有仇报仇。出来第一天,见血如见红,就当是你出来之后,我××东预祝你一帆风顺、大红大紫!”老鼠吃了一口菜之后,又端着杯子对着我说道。   该来的总会来,当我听到老鼠居然过来主动找我喝酒,我马上就明白了一点:今天要办事了!   桌底下,君的手再一次紧紧地握住了我。身边的小二爷也再一次地屏住了呼吸,吃饭的袁伟半张着嘴,抬起了头。   包厢里一片安静。   95   所有人都望着我和老鼠。   老鼠说完之后,慢条斯理地的从放在前面桌子上的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玉溪烟(老鼠和我们的习惯不同,我们兄弟和三哥都喜欢芙蓉王,但是他却是当地为数不多喜欢玉溪的)点上,深吸了一口之后,老鼠的右手往后背椅背上一放,“呼”的吐出了一口烟。把脸斜侧过来,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微笑,颇有深意地死死盯着我。   我听到胡玮给我说老鼠来,而且是和羊胡子一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今天来也许是为英子的事。   因为虽然我和他关系是不错,但是没有好到我刚一出狱,他就会第一时间来接风的程度,何况又是在我刚办完他的好朋友——羊胡子之后。   但是我想的是,可能他会把英子的地址和消息告诉我,让我和我的人自己去办。   所以,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心底是非常震惊的。我今天刚出来,他就把人送过来了。这起码证明了一点,英子早就在他手上了,而且他就是等着我出来的这第一天来给我难堪的。   但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难道是因为他和三哥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但是他没有必要把矛头指向我啊。这样直接针对我,对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现在把英子送过来了,但是我今天才出来,我要怎么处置英子才好?轻了吧,不服众,自己也没有面子。重了吧,我出来第一天就做过分,我自己不愿意,也直觉感到有些不对劲。应该怎么办?   一瞬间,这些念头都在我的脑海里面一一闪过。当时的我心底是非常震惊和混乱的。   但是几年的打流生涯,跟着三哥和廖光惠学了这么多,我已经不可能再像刚出道一样心里藏不住事了。我的表面看起来还是非常的平静,还用力地握了握桌子下面君的手,我希望她不用紧张和害怕。   我松开了君的手,也从桌上拿了一根芙蓉王点上,然后我偏过头去望着小二爷,我们两人对着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又回过头来看着老鼠。   “东哥,你今天就把英子送过来了啊!哈哈,胡钦才出来,东哥也真的是给面子,烧火不怕煤炭多,越黑越好啊!哈哈!”小二爷和我对望之后,也看着老鼠开口了。   小二爷说的话,我当时听了非常的满意,绵里藏针!要我说我也说不出更好的回答了。   老鼠听了小二爷的话之后没有任何的意外,微微地对着羊胡子侧了下头,“哈哈,小二爷,我就晓得你们要想歪。哈哈哈哈,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考虑过的,胡钦第一天出来,这个话好商量些。等过几天我就不好开口了。呵呵,羊胡子,你要求钦哥的事,你自己说啊。”   “哦,羊胡子。你有事找我?”我听了之后,又感到了意外。每次和老鼠交手,我没有一次不是完全落在下风的,究竟他的下一步会怎么走,我实在是猜不清、摸不透。   “钦哥,以前的事,我羊胡子向你赔罪。但是今天我不只是来赔罪的,我还想求你钦哥一件事!望你钦哥无论如何都给我一个面子。”羊胡子非常诚恳地望着我说道。   “嗯。”我鼻子里面发出了一个声音,下巴微微向着羊胡子一点,示意他继续说。   “钦哥,英子不懂事,这次把你得罪狠了。你要怎么搞我搞她,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只是,英子这个女伢儿确实蛮可怜,她和我是一个村的,打小她妈就跟人跑了,她爸又是个痨病鬼。没有读一天书,十二三岁没得法(注:没得法,没有办法的意思)就跟着人出去坐台,我是看她长大的,一直哥哥、哥哥的叫地亲热,她这次回来,我看着我现在也搞得到一碗饭吃,就想留她不出去了,和我村里几个刚出来的小屁股一起跟着我,结果他们几个又不争气,惹这么大的事。   别的我也不好多说,我只想求钦哥你看着她毕竟是个小女伢儿,不懂事。你大人大量留她一个全的,她要是残疾了,她爸爸只怕也要跟着她一起饿死,他们一家就真的没有活路了。钦哥,我羊胡子对天发誓,你钦哥这个情我要是不记在心里,我就是×自己亲娘,不得好死!”   我完全明白了,这绝对就是老鼠摆我的一道! <-- -------------------------------------------------------------- 书籍名称:打拼2·猛龙过江 作者:浪翻云 本书籍由网友“月小小”上传 日期:2009/10/8 9:32:31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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